天幕阴沉低垂,棉絮似的雪片纷纷飒飒,被远近光影染得五颜六色,煞是养眼。
夭夭眨巴眼,伸出小手接住一片雪晶,指腹轻轻触碰,“雪好漂亮呀!”
“过完倒春寒就不会下雪了。”隋宁揉夭夭头顶,“且看且珍惜,估计还有两三场雪,我们过两天一起堆雪人。”
“还要打雪仗!”夭夭仰头瞅着宋栖棠,拉她的手摇晃,“这次我们要和糖糖一起哦。”
曾妮也很喜欢夭夭,捏捏她小脸蛋,“反正滨城的雪特别多,夭夭想怎么玩都可以。”
宋栖棠心念一转,看了眼欢呼雀跃的夭夭,兀自沉浸自己的心事。
夭夭自幼生长在滨城,早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如果离开,应该不舍得,而且又需要重新适应。
“宋小姐,能交换微信吗?”
一道温和男声过耳,她微微侧眸,对上饶宇清润的眼眸。
宋栖棠尴尬,她知道饶宇肯定对自己有那方面意思,又想着当众拒绝未免太不给人脸,不如趁私聊再拒绝,所以扫了码。
微信五年前就有,可宋栖棠现在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头像用的还是她跟夭夭的合照。
饶宇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见状,曾妮眉飞色舞撞她肩膀,低声,“饶宇是楚添那家公司的市场总监,单身好久了。”
宋栖棠典型的初恋脸,放哪儿都妥妥直男斩。
怪不得桃花乱飞。
宋栖棠抿嘴弯出一条浅弧,征询道:“你今晚是不是睡店里?我能把夭夭拜托给你照顾吗?城中村停电了,反正你男朋友也不回家,我晚上要去书屋兼职。”
曾妮爽快答应,“你不来接也没关系,我带她睡觉。”
几人走到车站互相道别。
眼见曾妮去送楚添,隋宁才拉了把宋栖棠,压着嗓子问:“那王八蛋是不是刚找你麻烦了?”
宋栖棠狐惑挑眉,“何以见得?”
“我估摸他心态不正常,你没瞧见他看你和饶宇握手那时候的表情,阴恻恻的,别提多瘆人。”
隋宁想起便心有余悸,忍不住拈开宋栖棠围巾踮脚看她痕迹宛然的鹅颈,“这是恨不得吃你?”
莫提江宴行的禽兽行径,光从他容貌气度评判,总觉得,再放纵亦不是这么疯狂的男人。
占有欲太强了些!
蓦地突发奇想,江宴行和别的女人也这样吗?
改明儿找时间去发匿名帖。
“这难道是网上说的病娇?”她打寒噤,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
宋栖棠冷笑,不予置评。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或怎的,身上似乎始终萦绕着属于那人的味道,久久地挥之不去。
像罂粟,惹人着迷上瘾,又像海洋,温沉地包容,狂暴时能直接将她溺毙。
她斜斜的眼尾轻敛,勾起碎发别到耳后,唇线淡得毫无起伏。
隋宁远远瞥一眼离去的饶宇,“他想追你。”
“下回他找我私聊,我会拒绝他的。”宋栖棠没回眸,平淡陈述。
思忖一会儿,她将手机备份的孙梅大排档使用地沟油的视频匿名发送到食监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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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多,小雪时断时续。
宋栖棠正整理模特身上的衣服,冷不丁听到女人愤怒的咒骂,“缺德啊,刮花我钻戒!”
“谁刮花了?我压根儿没碰你,我还怀疑你故意碰瓷!骂人之前自己没点数?”
宋栖棠抬眸,曾妮和一个女人在门口僵持不下,吵得不可开交。
“怎么回事?”
隋宁快步跑出里屋,错愕看向宋栖棠。
“好像吵起来了。”
“去看看,开店快半个月还没遇上过麻烦,万一掰扯不清影响不好。”
宋栖棠点头,放下手里的活儿捡起脚往外走。
万幸天冷,周边除了商户没顾客围观,然而对峙的两人音量拔得越来越高。
“什么狗屁钻戒?”曾妮脸红脖子粗,“有点臭钱了不起?是我刮的就是我刮的,不是我刮的,随你怎么血口喷人,我都不认!大不了不做这单生意!”
“现在是你不做生意的问题吗?是你弄花了我的钻戒!我要你赔!”
隋宁赶忙笑着劝和,“大姐,怎么了?是有什么误会吗?”
“误会?她刮花我钻戒!”女人指着曾妮破口大骂,“我五万多的钻戒,过年刚买的!”
戒指伴随女人愤慨的动作流转寥寥光晕。
宋栖棠眉心跳了跳,幽寂瞳眸下意识投向女人的无名指。
一语不发盯着,凝眸打量,几秒后,脸上的波动逐渐如潮消退,转而变得波澜不惊。
轻哂,冷冽的笑意蔓延面庞。
她拽住又要冲上前理论的曾妮,“到底怎么了?”
曾妮快语,“她买羽绒服,试穿的时候,我好心帮她折袖子,结果她诬赖我刮花她钻戒,我根本没碰过,就算我碰过,你看我,手里光秃秃的,指甲都没有,怎么刮?”
“肯定是碰瓷,存心讹我们!”
宋栖棠握住曾妮手臂,略微用力,看一眼被女人当众骂得下不来台却笑脸相迎的隋宁,眼底凛寒的温度渗透眼皮,“很快就能解决,相信我。”
曾妮刚想问怎么解决,宋栖棠便在她彷徨视线中,缓步走向那个唾沫横飞的女人。
“大姐,您的这枚钻戒能给我看看吗?”
女人警惕地捂着手指,“做什么?”
“给您带来不愉快的购物体验,很抱歉。”
宋栖棠莞尔,眼眸清凉,双靥的酒窝酿着甜美韵味,“您言之凿凿说我们店员刮花钻戒,无凭无据,总该给我们看一看才好定夺,这么多人看着,我也不可能搞鬼。”
比起曾妮跟隋宁的急躁,她说话含笑,态度温婉和顺,使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女人怒容缓了缓,环顾周围,傲慢地脱下戒指给宋栖棠,“五万多,别摔了!”
宋栖棠作势小心接过,面对着女人,侧身向门内的白炽灯审视片刻,唇角玩味一勾。
转过身,她意味深长逡巡四面,笑容温温,语气越发柔和,“大姐,请借一步说话。”
女人揣摩不透宋栖棠葫芦里卖什么药,定睛端详她,故作冷淡,“你别耍花招!”
“光天化日,难道我还能把您怎么着?”宋栖棠笑吟吟挽着她胳膊进门。
街对面的角落,相机镜头探出人群,悄无声息锁定宋栖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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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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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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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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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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