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年机灵古怪,闲着无聊,常喜欢在内手腕画星星图案。
有次被歹徒匿名绑架,适逢父亲出国做生意,江宴行便是通过这个习惯一眼从监控记录发现她的下落,亲自带人去集装箱仓库救她。
彼时的他年纪不大,刚到宋家不久。
脱困后,她还没心没肺打趣他,以后他若弄丢自己,可以凭那个记号再找她回来。
两人热恋的时期,她甚至想过将图案弄成文身,因为画星星的癖好很多人都有。
及时赶到纹身店的江宴行却不悦地阻止了她。
那时候的江宴行怎么说的?
“别成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没它,我也能立刻找回你。”
可他最后还是把她丢在时光的洪流里,任她变得面目全非。
过往甜言蜜语,尽是淬着毒的糖果。
见血封喉。
“糖糖?”夭夭拉住宋栖棠的手摇晃,鹿眼澄澈如水,“你怎么又发呆?”
宋栖棠收拢思绪,被阳光流转一层浅金的脸扬起笑,“褪色了,我等会儿给你补色。”
“夭夭的画功进步好多。”她认真欣赏那幅彩虹图,俯身柔声指出优点和还能改进的地方,刮了刮夭夭挺翘的鼻头,“真厉害!”
夭夭羞涩地眨眨眼,因为宋栖棠的鼓励兴趣更浓,重新跑向阳台,“我今天多画一张。”
宋栖棠含笑目送夭夭,“别太累了。”
隋宁看着姨甥有爱的互动,心里堆积的郁卒稍微消散,感慨,“夭夭不像那个高飞简直万幸,你很会教孩子。”
“多表扬孩子,能建立她的自信,也能让她更有成就感。”宋栖棠淡声解释,瞥着阳台那头,眼中掬着温软的漪澜,“我的经济能力不能给她最优渥的生活,至少得让她的精神富足。”
隋宁凝视宋栖棠清绝的侧颜,语气复杂,“栖棠,你想过回星城吗?”
心不在焉的宋栖棠侧首看向她。
“我总觉得滨城不适合你,实不相瞒,江宴行开车抢人那晚,隋安就很坚决地告诉我,他要追求你,我没同意。”许是宋栖棠的眸光太清澈,她连忙表明自己的初衷,“我的想法跟我妈不同,考虑问题的本质南辕北辙!”
“我就是预感你将来肯定会离开城中村甚至是滨城,隋安与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隋宁若有所失叹口气,“自从晓得你是富家小姐,我就不太踏实,尤其……”
略作停顿,终究没提起江宴行,表情却讳莫如深。
再偷觑宋栖棠,她若有所思望着窗外出神,唇角笑意全无,脸庞弥散淡淡的落寞。
“饿不饿?”隋宁识趣地转移话题,“锅里留着大半蛋炒饭,我给你盛点。”
宋栖棠勾唇,“谢谢。”
隋宁犹豫再三,走开没两步又忧心忡忡回头,“江宴行以后会纠缠你吗?”
她明知自己不该在宋栖棠伤口撒盐,可真的非常担心。
偏偏,她无权无势,帮不了最好的朋友。
“那是一匹披着人皮的狼,被他盯上哪儿那么容易脱身?”宋栖棠眉目间荡开冷嘲,白皙的面庞萦绕着即将来临的春日气息,言简意赅,“我跟了他。”
隋宁震愕,被这道炸雷劈得手足无措。
——
宋栖棠下午带着夭夭去医院。
见的却并非高飞,而是下礼拜手术的阮秀珠。
夭夭一进门就扑到病床边,“外婆,你今天还疼不疼?”
阮秀珠面露慈爱,摸摸夭夭的脸蛋,“外婆不疼,夭夭有好好听你姨的话吗?”m.xiumb.com
夭夭点头,瞳眸熠熠生辉,“我每天都很乖,外婆要快点回家哦,我画画给你看。”
“好,我的宝贝长大肯定是最优秀的画家!外婆一定早点回去照顾你。”
阮秀珠的身体特别虚弱,说这么一句便有些喘不上气。
她接受过几次透析,但效果不算显著,而且还承受了不小的痛苦。
幸亏肾源、医药费已经到位,这是宋栖棠最感到欣慰的事。
“夭夭,姨姨要陪外婆说话,让护工阿姨陪你玩,好吗?”
夭夭懂事地应下。
病房没了孩子的欢声笑语,顿时被另一种不知名的氛围环绕。
“婶婶,您怎么样?”宋栖棠将带来的换洗衣物放床头柜,定睛端详阮秀珠气色,眉尖沉郁拢起,“前些天情况还没这么糟,您就要做手术了,得多休息。”
“手术会顺利吗?”阮秀珠苍白地浮起唇,正色盯着宋栖棠,语声幽幽,“隋安被抓,我们同隋家的关系恶化成这样,隋宁还肯借贷?”
宋栖棠睫毛轻颤,搁膝盖的手指头微微蜷缩,神色平静地开口,“我找过江宴行了。”
闻言,阮秀珠插着输液管的手背凸出一条条狰狞的青筋。
“那个畜生肯帮忙?他见到你,什么反应?有没有不知羞耻地缠着你?”
阮秀珠撑起身,严厉眼神密不容针地包围宋栖棠,“栖棠,我要听实话,你别骗我!”
“他缠着我做什么?当年本就是虚与委蛇,我难道还看不破他的虚情假意?”
一丝异芒划过眼底消弭,宋栖棠脸色无恙,斟酌片刻言词,冷然一笑,“他如今只手遮天,根本瞧不上我,我把那东西交给他,他答应帮我解决这件事,还勒令我们尽快搬出滨城。”
“凭什么?”阮秀珠眼眸阴森,黄白的面色像涂了一层蜡,咬牙喝骂,“狼心狗肺的畜生踩着宋家一路扶摇直上,眼下还苦苦相逼,他到底凭什么啊?大哥真是引狼入室!”
宋栖棠抿抿唇,眼瞳瑟缩得不见光,她不动声色垂脸,哑声安慰阮秀珠,“婶婶,您别动怒,隋安必须得救出来,否则您的医药费说不定真会泡汤,往后,我们安心过我们的日子。”
阮秀珠肩膀隆拱,嘴唇紧闭,深深瞅一眼宋栖棠,眼眶忽而湿红,伤感的声音飘荡四面。
“他当初逢场作戏骗你感情,以你的条件要什么名门子弟不行?是大哥担心你会受欺负,才答应江宴行娶你,谁晓得他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你绝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
“倘若真心爱你,哪舍得你坐牢?更不会还养着别的女人背叛你!”
阮秀珠的眸子狐疑逡巡宋栖棠,“他有没有提其他过分的要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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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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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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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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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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