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庞淡静,神态自若,宛若秋日波澜全无的湖水。
曾妮接过扫帚,踮脚往她身后瞥,没发现隋安,浓眉大眼立刻释放异样神采,“怎么就你?”
隋宁看一眼宋栖棠,不露痕迹用手肘撞了下曾妮,“我弟弟很忙的,他又不是我店里的帮工。”
曾妮撇撇嘴,看出她有话和宋栖棠私聊,识趣地走开。
宋栖棠顺势落座长条凳,脚尖不自觉内对成八字。
隋宁坐到她身旁,“隋安……是不是让你挺困扰?对不起啊,我回去说说他。”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不要再劝他,他刚才向我表白,我没接受。”
宋栖棠捏捏眉心,“隋安貌似很伤心,听见我的拒绝,脸都白了。”
隋安垂头丧气的背影在脑海一闪而逝,她颇为愧疚,反省对那男孩子残忍了一些。
“我弟弟真的第一次用心喜欢一个人,他的痴情,我都看在眼里,你呀,也是狠心。”
隋宁摇头,起身给宋栖棠倒了杯热水,“不过长痛不如短痛,他年纪小,与其将来越陷越深不如尽早受打击,幸亏你及时止损,免得他将来不可自拔,带来的麻烦更多。”
“栖棠,别担心,我支持你的做法。”
一码归一码。
自己和宋栖棠虽是患难的交情,可绝不会因此强迫她接受隋安,既然她不喜欢隋安,自己也会举双手赞成她干脆利落处理。
宋栖棠将水杯捧手里暖着掌心,根根分明的睫毛舒展,莞尔一笑。
“你不怪我就好,隋安的条件是挺不错,偏偏我只有触动没有心动。你知道吗?我听到他告白,其实感慨特别深,他的感情太真诚也太干净……能被他喜欢,很幸运。”
“可我也不能那么自私,明明没男女之情还霸占他的温暖,那不是吸血虫?”她笑意浅淡,眼里漂染冬日最温煦的阳光,脸庞美丽而恍惚,“太卑劣了,我不愿他步我的后尘。”
情感上的救生圈之于如今的宋栖棠,确实充满诱惑力。
何况,隋安将她顾忌的各种问题考虑得面面俱到,很难不动摇。
隋宁抿唇不语,瞅着宋栖棠眸光闪了闪,忽然倾身抱住她,“你还有我,我一直陪着你。”
“我记住了,你以后找着老公,不能抛弃我。”
宋栖棠有点累,喝了一口水,懒洋洋靠向隋宁,“还记不记得去年的春天?那会儿我们还没出来,四面都是铁丝网,我们就跟群牲畜似的被关着。”
隋宁失笑,握住宋栖棠的腕骨,“当然记得,我们还和里面的大姐大一起啃鸡腿。”
忆苦思甜的时光变得悠长,隋宁一改方才反常的文静,话匣子打开便停不住。
“我现在回想,甚至感觉那个大姐大简直是从天而降保护我们的,她没来的时候,我们孤立无援,一年到头被欺压得多惨?”
里面的日子的确难熬,转变发生在后面两三年,因为有人罩,受的欺负日益减少。
提起那个屡次施援手的混血大姐大,宋栖棠没多思量,“大概傻人有傻福,我们误打误撞帮过她,可惜我们被直接遣送回国,如果今后有缘分再碰见她,一定要请她吃饭。”
话音刚落,包里的手机突然振动。
——
当晚八点,宋栖棠又去了西湖公寓。
一进门,男人直如寒亭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寂寂站在窗边,指缝间微弱火星忽明忽灭,眼尾掠到宋栖棠,漫不经心转身。
“你迟到了十分钟。”
烟雾缭绕,淡漠的音波震荡空气,连带着气压一同低迫。wWW.ΧìǔΜЬ.CǒΜ
“过年堵车,我外甥女也需要照顾。”
夭夭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一旦过完正月十五,隋宁关店的时间会晚很多,不可能再照看夭夭。
届时……夭夭还得找个妥善的人帮忙看顾。
宋栖棠羽睫簌簌,暗自环顾客厅,结果没发现保镖的存在。
偌大的公寓,就他们两个人。
无端的,微妙的不安滋生出心扉,心跳鬼使神差快了一拍。
思绪游离片刻,她攥着包带走近江宴行,微抿唇,正色迎视他,“我不能在家切磨吗?”
江宴行夹着烟的手散漫落身侧,饶有趣味打量只到自己唇峰的女人,笑声很轻慢,“你过完年,好像智商也退化了,越活越回去。”
宋栖棠咬唇,低眉顺眼,妩媚的眼形耷拉,竟是乖得一反常态,“明白,我去切磨。”
脚跟尚未来得及提起,头顶冷冽的腔调再次扩散空气,“今天初几?”
宋栖棠手指蜷缩,不得不停步,轻声答,“初五。”
江宴行的指尖慢条斯理碾灭烟蒂,漠漠陈述,“我初三回的滨城。”
宋栖棠神色如常,单薄的眼皮却骤然一跳!
面前大片阴影如雾覆盖,娇嫩下巴被人用带着热温的指腹掐住,迫使她抬头。
“拿我的钱,反倒要我主动请你做事?大小姐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阮秀珠的手术应该还没做,你别高兴的太早。”
水晶灯灿亮的光影密密麻麻交错,江宴行棱角分明的轮廓瞬时填满视野。
宋栖棠不由得眨了眨眼,呼吸变快,瞥向喜怒莫测的男人,“江先生很忙,我怕打扰您。”
“我还以为大小姐跟你那帮狐朋狗友玩得乐不思蜀,把我……”
江宴行兴味挑眉,没几许温度的笑弥漫五官,手依然没松开,拇指却上移,触到她咬住的下唇,不轻不重揉搓,直至那点朱唇越发浓艳才不疾不徐吐字,“交代的任务忘了。”
不知为何,后半截话的语气抑扬顿挫,莫名古怪。
抚唇这么暧昧的动作,映衬他眼尾漫溢的邪痞弧度,更显得危险至极。
欲气让宽敞的空间倏然激起无形的涟漪。
“江先生误会了,”宋栖棠难以承受对方沉沉眸光里夹杂的重量,挣不开,只能勉为其难率先撇过眼,语速不太平稳,“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是吗?”轻飘飘的反问伴随男性气息擦过额角,“你这只小狐狸太狡猾,我要亲自验证。”
“怎样验证比较好呢?”
江宴行端详宋栖棠,扳过她的鹅蛋脸强制控在掌中,熠熠生辉的眼底倒影着她唇色,忽而俯身拉近彼此的距离。
看那架势,似乎要径自吻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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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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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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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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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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