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有些冷。
她搓了搓手。
康熙倾身上前,摸摸她通红的小手,他起身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贵妃:“给,披上。”
厚实的灰鼠皮裘还带着康熙身上的体温。
“您自己披着。”姜岁晚道。
她就在承乾宫,转手就能拿到自己的披风。
康熙索性起身给她系上系带,看着自己的大衣将她完全包裹,不由得满意了。
“霜白,给你家贵主拿毯子来。”他说。
将人包住还不满意,低声道:“你在正殿等着就成,若实在不放心,叫惠嫔、荣嫔来,不必你操心。”
姜岁晚摇头。
有老话说,这下雪不冷化雪冷,倒也没有多冷。
再者她自己有披风,又披着康熙的披风,怀里还抱着五福捧寿的暖炉,真不冷。
康熙也就不再劝。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产房,想着玛禄也没那么懂事,这样叫喊着非得贵妃来作甚。
仗着贵妃好性,就开始胡闹。
姜岁晚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看着正望过来的康熙,不由得笑了,软声道:“你且好生的留着,怕不是要生了。”
康熙觑着她,心想哪有这般快。
他笑容还没落下,就听见产房传来惊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随着稳婆高兴的声音传来,就是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在下雪的时候分外明显。
是初雪。
是新生。
姜岁晚猛然起身,激动的往前踱步。
她搓着小手手,看着比康熙还激动,活像是她的崽,而不是康熙的崽。
“你激动什么?”
“玛禄给臣妾生崽了。”
“有没有可能,那是给朕生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康熙看着她双眸亮晶晶的样子,不由得想若是她生孩子,她该多高兴。
毕竟她这么喜欢小孩。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就见稳婆怀里抱着浅黄色的襁褓,喜气洋洋的走上前来:“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给贵妃娘娘道喜,是个胖嘟嘟的小阿哥。”
姜岁晚不由得笑了,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左右比划一下,却不知该用什么姿势抱孩子。
那么小小的一团,看着就不好抱。
康熙见她高兴,还当是很好看很精致的崽,结果探眸一看就被丑到了,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老头,满脸都是白乎乎的胎脂,还有血迹混着。
这会儿正咧着大嘴嚎哭,丑的人眼睛疼。
他皱起眉头。
这小阿哥太丑。
姜岁晚却喜欢,回首看向一旁的露白,她赶紧奉上备着的长命锁,笑着道:“这是臣妾儿时戴过的,如今赏给阿哥,希望他能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康熙想想,也跟着笑:“好,那赏!”
他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玉佩,放在襁褓边上:“长命百岁,抱回去吧。”
稳婆笑得合不拢嘴。
能接生皇孙,实在是一件幸事,往后资历上添了浓厚的一笔。最重要的是,这妃嫔康健,阿哥也康健,总体下来顺利的紧。
姜岁晚回眸道:“宫中添了小阿哥,是为大喜,承乾宫中各添五成份例,宫中各添三成份例。”
这么一赏,众人都跟着高兴起来。
康熙跟在他身后慢慢的回内室,他坐了会儿,才觑着她的神色,将她搂在怀里。
姜岁晚:?
大掌将她护的很紧,还带着很浓厚的男性气息,离得近了,那雪松味也跟着浓郁起来。
“没事,会有的。”
康熙揽着她,心疼坏了,贵妃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她性子好,又极疼爱孩子,不管是胤禔、胤礽、胤祉来,她都照看的很好。
现在胤禛出生亦是如此。
而她自己没有亲子。
姜岁晚:?
康熙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温声道:“不哭不哭,你会有的。”琇書網
姜岁晚:?
首先,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在哭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
康熙搂着她香软的身子,心里却愈加怜惜,她真的很好,到底是他辜负了些。
方才看见胤禛那亮晶晶的眼神,属实让他心疼极了。
姜岁晚搂着康熙没动,为了姿势舒服些,还反过来搂住他,温声道:“无妨。”
她声音温软,尾音微微翘起,温柔中带着撒娇安抚。
康熙抱着她坐在软榻上,还在轻轻顺着她脊背,慢慢地姜岁晚觉得挺舒服,还指挥起来:“往上一点,对,再往下一点,轻轻捏捏。”
康熙:?
她这情绪来去都这般快不成。
不过她开心了就好。
两人温存片刻,姜岁晚摸摸自己的肚子,满脸无辜的抬眸:“饿。”
她想吃东西了。
康熙就扬声唤梁九功进来,让他传膳,再遣小太监去各宫报喜,就说乌雅答应生下小阿哥,阖宫同喜。
“万黼的身体如何了?”姜岁晚问。
她先前盘点宫中阿哥时,都把他给忘了。
“不大好。”康熙摇头。
刚生下来就很是病弱,这养了许久也不见好,喝的奶还没喝的药多,这身子永远也养不好。
姜岁晚点头。
两人絮絮地聊着天,说说孩子的话,说说宫中如今的情形,一盏茶的功夫,膳食就摆好了。
“咦,今天有清炒笋丝。”姜岁晚喜欢吃。
康熙宠溺的点头:“喜欢吃就多吃些。”
等用完膳,康熙就催着她去沐浴更衣。他望着贵妃闲适的步伐,忍不住会心一笑,也跟着进了内室洗漱。
姜岁晚沐浴完披着寝衣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寝卧细眉一挑,她叫露白放下床前的晶簾,又将床幔放下最轻薄的那层纱,想了想,还是撩起来一点,隐隐约约能瞧见床里。
她侧身躺下还偷偷往臀间垫一层垫子,让腰身的弧度对比看起来更鲜明些。
然后支着头,闲闲地把玩着腮边一缕青丝。
很快,视线内就出现一个肌肉线条明晰结实的男人,腰间围着浴巾,正踱步走过来。
康熙一见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景象,便是会心一笑,什么都懂了。
立在床边,他伸手撩开晃动的晶簾,隔着床帐看向内室若隐若现的贵妃,轻笑着望着她。
姜岁晚反倒有些害羞了,却还是红着小脸去拽他辫子,她想拽领结来着,他没穿衣裳,只能退而求其次。
拽着辫子往下压,她眉眼含羞,抿着唇去蹭男人的薄唇。
康熙支着身子,等着她动作。
然而姜岁晚小脸红通通的,蹭完唇瓣有些无所适从,顿了顿,这才支起身子,把男人往下压,纤白的小手捂着他的眼睛,这才叼着他脖颈间的软肉用贝齿研磨。
康熙被闹的没法子。
贵妃动作生疏,像是在照本宣科。
端的磨人。
他忍的辛苦,额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
待雨歇云收,姜岁晚就一脸餍足的望天,被康熙抱着去洗漱也昏昏欲睡。
等第二日睡醒,她想起夜里的荒唐,不由得小脸又是一红,捏捏自己的脸,心想这可真是不知羞。
心情好了,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姜岁晚坐在窗前,沐浴着秋日阳光,满脸享受的用着早膳。
在宫中的时日长了,宫中的膳食也让人失了新鲜感,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套。
她低声道:“下次换个川渝的厨子。”
说完自己都有些惆怅。
你看,就连用膳,在条件允许时,都会想着换换口味。
露白赶紧应下,立在一旁笑着道:“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娘娘要不要去御花园看看银杏?”
姜岁晚颔首:“走。”
想着应是还挺好看的。
她起身披上厚实的披风往外走,刚踏出承乾宫,就见胤禔正走过来。
“儿臣给贵额娘请安,您万福金安。”
清润的正太音响起。
“起。”
姜岁晚叫了起,她将暖炉递给一旁的胤禔,叫他抱着,这才浅声问:“这么冷的天,过来作甚,等暖和的时候再来。”
胤禔捏着手指:“想来。”
他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贵妃,颤声道:“贵额娘不愿意么?”
“愿意愿意。”姜岁晚就笑。
牵着胤禔的手,一道往御花园走去,就在路上,已经能看到些许了。
等两人走近,昂着头看向银杏树的时候,姜岁晚便怔住,真好看,洁白细软的白雪覆盖在金黄的枝叶上,有一种洁净高贵的美。
“真好看。”她笑吟吟道。
胤禔昂着头,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入目金黄被雪掩,也跟着点头:“好看。”
他这样,就透出点老气横秋的味道了。
姜岁晚拍拍他的小秃头。
胤禔跟着摸摸自己的头,害羞的笑了。
两人在御花园中漫步,胤禔鲜少有这种能单独跟贵额娘相处的机会,不由得很是珍惜。
正走着,远处传来奶里奶气的声音:“贵额娘!”
姜岁晚回眸,就见胤礽哒哒哒的跑过来,一直都高高地举着手。
“怎的了?”她声音都跟着温柔起来。
胤礽笑得特别甜,软乎乎道:“孤方才吃糖,觉得这颗甚是好吃,便送来给贵额娘吃。”
“给太子殿下请安。”胤禔上前行礼。
胤礽这才回眸,从口袋里又掏出一颗糖:“哥哥也吃。”
姜岁晚挑眉,胤礽知道礼让,这可不容易,说明他对人心的洞察能力真的很强,只有这样,才能意识到大人希望看到的场面是兄友弟恭。
看着胤禔接过,胤礽这才回眸看向贵额娘,用眼神催促她赶紧吃。
“好好好~”她含住这糖果。
甜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迸发,姜岁晚柔和了眉眼。
胤礽蹲着往上看,撅着小屁股蛋,奶唧唧问:“甜不甜?”
“甜!跟崽崽一样甜!”姜岁晚笑着摸摸他的头,胤礽真的又甜又乖,叫人如何不疼。
“嗯。”他大大的点头,这才又快速跑走了,说自己还要去练大字,是抽空来给她送东西的。
姜岁晚有些开心。
好吧,很开心。
她眉眼含笑,又牵着胤禔在御花园中踱步,就听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贵额娘……很喜欢太子殿下?”他声音中带着迟疑,似是不确认该不该问。
姜岁晚点头,她温柔道:“很喜欢。”
那我呢。
胤禔垂眸。
他自幼养在宫外,春日才回宫,回来后因着年岁大,就已经安排养在北五所,与贵额娘的接触并不多,想必她不喜欢。
胤禔不敢问。
问又如何,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然而——
他被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给搂住了,就是被纤细的臂膀箍住脖子,是他没见识过的姿势。
“当然也喜欢保清崽崽呀~”说到底,他也还是个小朋友。
胤禔努力的想要绷住笑意,绷了半天没绷住,裂开嘴,露出门牙空空的牙床。
见贵妃眸中带着惊奇,他赶紧又闭上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
“咳。八岁八掉狗牙,你这掉的有点早啊。”姜岁晚忍着笑,看着他又故作严肃的抿着嘴,没忍住笑出声来。
“都要掉牙的,贵额娘当年掉牙还是自己拔的。”她回忆起当初掉牙,晃动的厉害,她给拔了,气的厉哥两天不想理她,凶巴巴的给她喂饭,还珍惜的把她的牙齿给收拢起来。
说是上牙要扔房顶,下牙要扔床下。
但是她七八岁的时候,她和厉哥没有房顶也没有床下。
从那以后,厉哥就早出晚归的。
姜岁晚唏嘘一叹,她望着胤禔,笑着道:“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身体正常变化,不用变得害羞。”
这个理论,胤禔没听过。
他就是觉得自己没有门牙和别人不一样,所以觉得害羞。
“嗯,都听贵额娘的。”胤禔乖乖点头。
姜岁晚一脸正经道:“那胤禔宝宝笑一个给本宫瞧瞧。”
胤禔:?
你脸上的笑容不对劲。
他昂着白生生的小脸,有些手足无措,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让姜岁晚都不好意思逗他了。
“行了,回去吧。”
她一说要回,胤禔就有些舍不得,软声问:“那明日还可以去给您请安吗?”
姜岁晚点头:“可以。”
其实宫中的崽崽,她自然最喜欢相处时日最久的胤礽,但是对其他人却也没什么恶感,毕竟都是可爱崽崽,很难说讨厌。
她起身往回走,就见王炳忠满脸煞白:“有小太监过来传递消息称,说是万黼小阿哥有些不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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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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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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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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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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