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挑眉:“你还卖关子。”
姜岁晚但笑不语,她伸出纤白柔软的柔荑拍拍他大掌。
把他心底的火气都给拍散了,转而说起旁的来:“早间是后妃头一日给你请安,往后多来几日,顺了便好。”
说起这个,姜岁晚明白他意思是要日日请安,往后她就是后宫隐形的女主人,和当初的孝昭皇后一样,先摄六宫事,若是做的不错,许是皇后,许是皇贵妃。
按着历史上,她将会被封为皇贵妃,濒死之日才是封后之时。
“臣妾想着,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来请安便罢,现下日子好且不提,冬日、夏日来回的过来,到底辛苦了些。”姜岁晚不想日日面对后妃说一些场面话,也无意逞威风。
“随你。”康熙似笑非笑,听小太监禀报,说是贵主儿每日睡到痛快才起,分明是她躲懒,偏要说什么心疼后妃辛苦。
两人说着话,刘太医求见,进来请安过后,还当是给贵妃娘娘请脉,结果就听万岁爷说:“说罢,什么喜事?”
康熙目光微动,看向佟贵妃的肚子,一脸若有所思。
“玛禄,你来。”姜岁晚冲着玛禄招招手,示意太医上前来。
康熙沉默不语。
等太医在玛禄苍白的面色中宣布她有孕三个月,姜岁晚这才歪着头笑吟吟问:“是不是喜事?”
她生的好看,在春日浅金色的阳光下,好像格外的白皙娇美,密密的羽睫映出小片阴影,像是眼睛湿漉漉一样。
“何喜之有?”他皱眉。
姜岁晚挠了挠脸颊,头一次知道帝王翻脸无情的样子。刚才明明还一脸期盼,转脸就生气。
这便是男人么。
她苦恼的皱了皱眉头。
眼巴巴的看着康熙,试图让他自己哄好自己。
康熙伸出大掌摸摸她小脑袋,温声道:“若是你有孕,确实是喜事,朕极高兴的。”
姜岁晚:哦。
她还是个宝宝,怎么能生宝宝。
拍拍热气直冒的脸颊,姜岁晚幽怨的横了一眼康熙。
她却不知自己双眸盈盈带水,这般看人,只会让人想把她弄哭,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癖好被满足,康熙心满意足的走了。
“玛禄怀有龙胎,最是金贵,往后就不能做伺候的活了,你住在角房到底不好,挪到耳房里住,到底宽阔些。”姜岁晚吩咐过,又指了面嫩的二等宫女去伺候她。
想想怀孕最起码也是个庶妃,不好再叫名字,就问她姓什么。
“奴婢乌雅氏,叩谢贵妃娘娘恩典。”玛禄赶紧谢恩。
听见乌雅氏这个姓氏,姜岁晚一时顿住,未来最大的赢家德妃,这会儿还在她跟前伺候着洗脸洗脚,她不由得唏嘘,果然一时得意不算什么,笑到最后才厉害。
佟贵妃在历史上,确实有好举荐的名声,为着一句贤名,动不动就要搜罗些美貌女子献给皇上。
“退下吧。”姜岁晚摆手:“好生伺候乌雅姑娘。”
室内一时又寂静下来,露白觑着她的神色,生怕她不高兴,正想开口劝慰,就见霜白提着食盒进来,笑眯眯道:“今天有桃花酥,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甚为精巧,跟真的桃花一样。”
说着摆在姜岁晚面前,她一看,果然如此,这颜色甚为粉嫩,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还有淡淡的桃花香。
掰开来,里头是桃花酱,还掺了青红丝,软润清新的酥皮也甚是好吃。
“点心甜,给您备了龙井,这香气清高鲜爽,您尝尝。”霜白小脸圆圆的还带着酒窝,一看就极为和气喜像,说话也甜。
姜岁晚尝了一口,果然甘醇,配着桃花酥吃,特别好。
“成,感觉还不错。”她笑。
把她伺候开心了,霜白松口气,赶紧又捧着逗几句乐。
姜岁晚漫不经心地抿着茶水,想着后宫里头果然没一个是舒坦的,她一身荣辱都系在康熙身上,而宫人便系在她身上。
她高兴她们日子就好过,她不高兴,她们呼吸声都不敢放重。
“秀嬷嬷。”姜岁晚含笑道:“没说完的话,可以接着说了。”
“是。”秀嬷嬷经历帝王凝视,这会儿确实心中忐忑不安,况且冷静片刻,她反而有些不敢说了。
然而贵主儿方才救她,她此番必须得诚实说了。她先前打算跟她说,她身体有些弱,仔细请太医调养,现下少不得实话实说了。
“回贵主儿的话,您……”秀嬷嬷压低声音道:“体内有毒。”
姜岁晚:?
你在说什么。
她根本听不懂了这一波。
作为佟家女,她身边自然也安排有相熟的太医,和佟家是世交,特意委托要看护她身子。佟贵妃很是信任,三日一请脉,每次都说她身子骨不错。
虽然承宠许久不曾有孕,一则年岁小,二则不开怀的后妃多着,她根本没想过她身子不好这个问题。
“言出法随,你且仔细些才是。”姜岁晚又将手伸出来给她把脉。
秀嬷嬷仔细掂量片刻,这才一脸凝重的点头,沉声道:“奴婢有罪。”
她这么一说,姜岁晚就懂了,后宫里头,好好的姑娘突然间就英年早逝,她心里也犯嘀咕。
前头仁孝皇后难产没了,后头孝昭皇后难产没了,轮到她第三个,偏偏崽没了,没两年她就噶了。
她顿时在脑子里演绎出一场宫斗大剧来。
“去请个年轻不知事的太医来,就说霜白身子不舒服,劳烦给个方便。”姜岁晚有时候就想,趁着这毒,不知不觉的没了也好。
她哥都没了,一个人活着好没意思。可她又念着盼着,她都能来,为何厉哥不能。
人有了念想,就不情愿去死了。
很快太医就来了,姜岁晚一看,果然很年轻,唇红齿白很是俊秀少年郎,还有细细绒绒的小胡子。
“微臣黎少珩给贵妃娘娘请安,您万福金安。”他甚至还有少年人清瘦的身形,弱不胜衣。
姜岁晚有些不确定了,这人没有白胡子。
时下发型缘故,大家都是秃头,那长长的白胡子就格外重要。
“劳烦黎太医把个平安脉。”姜岁晚板着脸,努力学着康熙的样子,做出威严状。
黎少珩跪地应是,这才起来躬身给她把脉,隔着薄薄的锦帕,他面色古井无波,淡淡道:“娘娘体内有毒素,却浅的厉害,一时看不出什么。”
“微臣给您开个方,您去御药房拿药来煎便是。”他声音冷淡。
然而露白却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娘娘明鉴,一应吃食,奴婢皆和您一处,万没有不臣之心。”
她是近身伺候的大宫女,为了表忠心,素来都是贵主儿吃完,剩下的她在炉子上热热吃。
毕竟贵妃份例丰厚,一盘菜动不了两口,剩下的都要赏下去,给她们分。
姜岁晚若有所思,她身在高位,露白是佟贵妃带进宫的陪嫁宫女,梨白、霜白、汀白是内务府拨过来的一等宫女,凑齐了四个。
她们互相掣肘,想要下毒谈何容易。
而秀嬷嬷初来乍到,黎少珩是她随机找的太医,两人合着算计她太过逆天,自然也说不上。
再就是康熙了。
但属实没必要,佟贵妃固然小性多些,可她是皇帝表妹,又年岁尚轻,可以说撒娇痴缠都是情趣罢了。
皇帝若真不愿意,不搭理她也就罢了,没必要下毒。
姜岁晚沉吟:“劳烦秀嬷嬷和黎太医在承乾宫中检查检查。”xǐυmь.℃òm
她伸出两指,颇有韵律的在桌面上敲击两声,心里就有了想法,如果这毒换个人就能验出来,就说明原先被供着的太医不好使了。
更深层的她也想到了,但是得一点点的去验证。
听见声音,正在内室检查的黎少珩耳朵一动,正想仔细探听,却没了声音。
看着两人无功而返,姜岁晚不以为意,厚赏黎少珩后请他保密,这才试探着问:“这么浅,不吃药可成?”
黎少珩点头,叮嘱多喝绿豆水。
他本想拒了恩赏,对这些金银俗物实不感兴趣,然而为贵人安心,他还是收了。
叫梨白送他出承乾宫,秀嬷嬷见她行事雷厉风行,并不拖延惧怕,心中更是满意。
正说着,就听见小太监禀报安嫔求见。
“传。”
姜岁晚亲切的迎到门边,笑吟吟地打招呼:“安嫔来了。”
“给贵妃娘娘请安。”安嫔先福身行礼,这才轻声道:“过来叨扰你,实在心里不安,只不过有事情拿不定主意。”
说来也是简单,就为着春日临近,马上就要开始做薄衫,原先定的自有章程,可如今先皇后薨逝,怕做的鲜艳惹皇帝忌讳,做什么衣裳就得斟酌了。
“到穿的时候已是夏日,按着往年的例子来就成。”姜岁晚轻声道。
安嫔笑着应下,心里松了口气。她不是来问什么衣裳,是来探探贵妃行事风格,现在大家都比较担心。就怕她得势更猖狂,叫人难做。
好在瞧着还挺随和,许是经过先皇后的事,她到底长进了。安嫔揉揉眉心,宫里头如今一团糟,荣嫔盛宠如日中天,偏偏万岁爷还新宠不断,她纵然身居嫔首,却压不住众人。
姜岁晚叫人把躺椅搬到廊下,她闲闲的翘着脚,间或吃一口枇杷,早春的枇杷果肉饱满,汁水充沛,吃起来清甜可口。
“安嫔也吃。”她闲闲的让了一句。
正说着,就见康熙从外头走进来,白绫袄外头罩着云水碧的褂子,清浅的颜色让姜岁晚想起一句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安嫔连忙请安,等康熙叫了起就告退,她临走前,就听见万岁爷冷冷的斥责声:“翘着脚晒暖,还有枇杷吃,你倒是会享受。”
她抿了抿唇,看着承乾宫的院门在面前关闭。
而被凶的姜岁晚一点都不慌,诚挚地邀请他一起瘫。
“进来。”他语气冷凝。
“哦。”姜岁晚乖乖的跟着进内室。
康熙外头的褂子一脱,就能瞧见汗湿的白绫袄,姜岁晚学着露白的样子,慢慢地给他解着盘扣。
“湿衣裳脱了,擦擦身子,省得着凉了。”她絮絮叮嘱。这可是她的顶头上司,生病了还得她侍疾。
露白听罢,头都快埋到胸口,她瞠目结舌,娘娘也太胆大了些。
“嗯。”康熙双臂微展,随着姜岁晚给他脱下中衣,露出精壮结实的后背,宽肩窄腰,有细密的汗珠。
姜岁晚捏捏他背上的肉:“真结实。”
她指尖上瞬间有湿哒哒的汗水,她有些嫌弃,偷偷蹭在他中衣上。
“您穿这套。”
她捧着衣裳上前,等看清楚的时候,不由得顿住,这清雅的颜色和她身上如出一辙,就连盘扣都是同样的玉料。
姜岁晚抖了抖,斜睨一眼露白,这才伺候着康熙穿衣,她自己是不会的,但是佟贵妃会,依照着肌肉记忆,倒也没出错。
顺手理了理衣襟,她还惦记着自己的枇杷。
“走?”
“嗯?”
康熙见她又舒坦地躺下了,不由得不忿:“你如今是贵妃,掌六宫宫务,也该学学四书五经了。”
他心想,看你怎么办。
谁知——
“好啊!”姜岁晚双眸亮晶晶的,答应的很快乐。
厉哥喜欢她读书,她也喜欢读书。
康熙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朵朵柔软的白云飘着,感觉像是佟贵妃的脸,捏起来想必也软软的。
一垂眸,就见佟贵妃正直直地盯着他。
“看什么?”
“看你好看。”
姜岁晚随口还一句,她这才托着腮,能接触到历史人物,获取一手资料,这放在现世,她的毕业论文岂不是手到擒来。
她能拿到毕业证,厉哥必然很高兴,会用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讨厌眼神看着她。
明明比她大三岁,却自诩是她爹,用稚嫩的肩膀背负起她的一生。
他总是说:“狗哥是流浪者,可晚宝不是。”
姜岁晚别开脸,不愿泄露她眸中沁出水意。
康熙看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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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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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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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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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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