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儿明明还是艳阳天,偏生今天早上就狂风大作,没多一会儿雨点儿噼里啪啦地就往下掉了。

  顾玉芝今天还特意穿了件真丝的旗袍,她本身就是青衣出身,这么多年来基本功都没丢掉过,照常练舞啊开嗓子这些都有的,所以整个人陪着一件天青色的旗袍,再配一把油纸伞,还别说,倒真有种民国名媛范儿。

  晏西回刚起床站在二楼阳台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大门口,一眼就看到那民国名媛范儿的自家亲妈。

  不禁摇头暗叹一句可惜,真不是他吹的,就他老娘今天这一身打扮,要是去试镜什么民国戏,妥妥的大女主没得说。

  所以说,他就闹不明白了,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吊死在老爸这棵歪脖子树上呢?

  古风的油纸伞其实就是个摆拍的道具而已,遮个太阳勉强还凑合,遮蔽雨水,那可算了吧,所以没多大会儿,顾玉芝的真丝旗袍就沾上了雨滴,偏偏主楼的大门就是不对她敞开。

  往日里,好歹还能让她进去在客厅里等,今天直接紧闭大门。

  呵!冰凉的雨水顺着真丝布料侵袭在身体上,虽说是夏日的雨水,可这段时间降温,所以还是很快她的手都被风吹雨打得连油纸伞都快撑不住了。

  可是她还倔强地屹立在原地,今天非要见到顾文瀚那老东西不可!

  她就是要问问,为什么带着她的儿子出去了一趟,儿子却没给她带没回来?

  她就想问问那老东西同样都是儿子,怎么能这么偏心!

  可惜,天算还不如她自家亲儿子算呢!

  晏西回哪舍得自家老妈被淋成落汤鸡,而且要他来说,每次老妈这样折腾用苦肉计妄想得到老爸的垂青,结果呢?

  他能说吗?

  就四个字——功败垂成!

  所以,现在家里人都把他当成是顾璟北,那他自然要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一番了。

  一声令下,马上就有几个佣人打开了大门,却不是让顾玉芝进来的意思,而是先礼后兵的让顾玉芝回自己后面的小楼。

  佣人们也是惊诧极了,觉得自家少爷真是神奇啊,还特意给他们说先好好跟夫人说,要是夫人不听的话就直接几个人合伙拖也给拖到后面小楼去,然后就看着夫人别让夫人跳楼,总之千万不能让夫人跟老爷碰上的。

  这下好了,这群伺候的佣人们任务完成了,开心了。

  顾玉芝这儿可是有千百个怨恨,暗暗地给顾文瀚那老东西又记了一笔的,心里磨刀霍霍地想着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些年她们母子二人在这老东西这里受的委屈都给找回来的!

  至于顾玉芝口中的顾文瀚那老东西,正做美梦呢。

  梦里,这顾家庄园的夫人可不是顾玉芝那肤浅的女人,是他青梅竹马的玉珠儿,是这庄园独一无二的玉珠小姐。

  他的玉珠儿正直善良,偏偏脾气又火爆,而自己总是会故意逗的玉珠儿生气了,偷偷看着心里直乐。

  等到玉珠儿发火动怒的时候,他再好生的哄着,小意温柔的哄一会儿,他的玉珠儿总是能扬起骄阳般的笑容依偎在他的怀里,甜甜的喊着二哥哥……

  砰!

  砰!

  砰!

  一阵大力的敲打声传来,打断了顾文瀚的美梦。

  醒来,只有他自己!

  别说屋子里其它的摆设了了,从玉珠儿离家到如今,几十载过去,他的卧室还保持着年少时的样子,就连着床上的铺盖也是跟玉珠儿在一起时的一模一样。

  厂家都停产了,是他找了原厂家的师傅,偷偷置办了一条生产线,就为了让那师傅为他提供一模一样的产品,几十年如一日。

  可尽管这些东西陈旧中处处都有过去的回忆,可到底年华已逝,物是人非了!

  如今这一室的冰冷,恰恰在提醒着他,现实如此残酷,果然只有梦里才是天堂。

  门外的敲打声还在继续,想装作没睡醒顾文瀚都难以忍受,于是起床去看看敲打声来自何处。

  一看心都在滴血啊,我的个乖乖,客厅里那座他十八岁生日时,他的玉珠儿亲手为他雕刻的小型假山盆景被砸了!琇書蛧

  那穿个工服的工人一看就不是宅子里的佣人,不知道谁搞得来的居然敢动他的心肝宝贝。

  这给顾文瀚气得血压都飙升了。

  “住手!住手!谁啊你们,怎么能砸我的宝贝!”

  砸东西的工人一身健硕的手臂挥动着铁锤,闻声只是停下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又一下一下地抡着锤子继续砸。

  顾文瀚的心都在滴血啊,看到这人浑然跟没听到一样继续地砸,他什么也不管的就扑了上去,还好那抡锤子的工人眼疾手快的移了下锤子,不然这一锤子下去,明天社会版和经济版头条都得是顾家的血案了!

  “我勒个去!怪不得景哥让我来,奶奶个锤子的,你就是景哥的老爹,怎么是这么个文弱小白脸样啊?”

  这工人说话一点也不文雅,甚至还特别的庸俗,要是搁在以往,这样的人都别想到顾文瀚跟前来的,偏偏顾文瀚听到他那声“景哥”,心里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你是我儿子找来装修的工人?”

  工人活动了下手腕,扭了下脖颈,咯吱咯吱的响声过后,才回了顾文瀚一句话。

  “错,我跟璟哥是兄弟,璟哥以前经常帮我忙,上次说家里有点活,找别人估计干不了,就找我来了,怎么,今天没给你说?”

  工人说着轻蔑地看了眼顾文瀚,那眼神好像在说,呦呵,你这是怎么做人老爹的啊,这种大事儿子都不跟你说,你还好意思哦。

  顾文瀚当然知道上次儿子说要把他屋子重新弄的事儿,只是这么久都没见动静,以为儿子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会这样啊!

  “胡说八道,我当然知道,我儿子难道能不给我说吗?”顾文瀚当然不能让外人觉得他们父子不和,早些年自己混球,跟儿子关系不亲近,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他当然地做足了父慈子孝的模样。

  “呵呵,那就好说了,老爷子你起来,我待会还有个活呢!”工人说着,一把就抓紧顾文瀚一抛,就给人扔到了客厅里的老旧沙发上,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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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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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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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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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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