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了您手中的黑金奏折?”
第一次有人打断了兰泽的话,而这个人,还是一向说话轻声细语儒雅和善的范丞相。
兰泽微微垂下眼睑,嘴角的笑意加深:“正是。”
“那可真是巧了。”范兼笑着合了一下掌心,“鄙人正好也要去一趟大将军府。”
说着,他看了一眼兰泽,自顾自地解释道:“听说您昨日就在酒楼坍塌之地,应该也知道,鄙人那小女,还是多亏了蒲家丫头保护,才能免受灾祸,所以,鄙人和内人都一致觉得,该去给蒲家丫头道个谢才是。”
“这不,马车上,都是内人忙了一晚上准备好的谢礼,命我下了早朝就送过去,若是原封不动带回,可要拿我试问呢!”范兼摇了摇头,声音宠溺,转眼,他又问道:“镇北王殿下,可同去?”
兰泽没有回答,他站在原地,任由微风拂过他的面颊。
此时自他来时已经过去了很久,原本漆黑的夜空也不知何时被染上了浅浅的色泽,随着他的视线挪移,那东方的边际缓缓露出了一线金色的光晕,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
这一刻,不管是交谈着的,还是正在匆匆离开的,都情不自禁地朝着东方看去。
旭日东升,好兆头。
兰泽弯了弯眉眼,道:“可。”
范兼闻声回望,却只见兰泽转身的背影,和因为阳光照射,而出现的淡淡金光。xǐυmь.℃òm
“嘶——”范兼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怎得,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同一时间,在大将军府内,蒲芳草正趴在床上,伸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天知道,她一晚上都没合眼。
明明都已经吃了明婵姑姑给的药丸,后背也被墨蓝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但只要她动一下,哪怕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动作,后背都会嘶嘶啦啦的疼。
可睡觉哪有不动的,尤其还是趴着。
也因此,蒲芳草愣是在困困醒醒中度过了一晚上,比一直清醒时都要累得多。
两行清泪流下,蒲芳草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自己困的,还是自己真的想哭。
“小姐,我回来了。”
墨蓝的脚步轻轻,迷迷糊糊的蒲芳草根本没有注意到。
等听到声音,她才缓缓回头,然后叹了口气。
这一晚上,不仅是她没睡觉,就连墨蓝也是如此,或者说,墨蓝还不如她。
她至少可以在床上躺着,但墨蓝却要看着药炉,一看就要看三个时辰,想想都心累。
蒲芳草有点心疼,她伸着脖子去看墨蓝手中的药碗,然不住开口埋怨道:“你说说你,不过就是煎药罢了,干嘛不让厨房去弄呢?他们那人多,每个人看一会也就好了。”
“哪像现在,你一晚上都没时间休息,多累啊......”蒲芳草还在絮絮叨叨,但墨蓝却充耳不闻。
她径自将托盘放在床榻旁的小几上,然后俯身掀开了盖在蒲芳草背后的那层薄薄的纱巾。
因为后背一碰就痛,所以蒲芳草半点盖不了厚重的被子,只能用一些轻薄的东西掩一下,也因此,在这已然开始暖和起来的天,蒲芳草的屋内再次烧起了炉子。
幸好远远的地方还开着窗扇,不然,蒲芳草都怕自己热死。
“怎么样,是不是好多了?”蒲芳草见墨蓝不搭理自己,索性也没再叭叭,毕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叭叭也没什么用,更何况,她也想知道自己后背的情况。
因为看不到自己的后背,手更是不敢往后伸,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伤势如何。
她将下巴压在手背上,嘟囔着问询:“是不是再吃两副药,就可以下床了?”
墨蓝没有说话,良久,才点头“嗯”了一声。
蒲芳草松了口气,这么趴在床上的日子,可算有个盼头了。
不然,还真是难受的很。
明明才一个晚上,可蒲芳草却觉得,度日如年,她缓缓将身子撑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垂眸看向自己的胸前,虽然因为后背的伤势她的起伏很小,但还是能略微看到一丝。
好像,是大了不少。
怪不得趴着这么难受呢~
蒲芳草的肩膀再次传来警告,她连忙松下了力道,垂眸点了点下巴。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该郁闷。
“小姐,喝药了。”
墨蓝说着,将手中的薄纱重新盖上,她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好似在对待一个易碎品。
蒲芳草对墨蓝的保护习以为常,她点了点头,歪着头等墨蓝给她喂药。
毕竟,她现在只能维持这个姿势。
简直就是,半个残废。
蒲芳草惨兮兮的想,可她却不知道,今日墨蓝会这么做,不光是因为她向来都将蒲她当成珍宝一样对待,也因为此时她的后背,严重得让人不忍直视。
自腰部的位置往上,在那原本光滑莹润如白玉的肌肤上,如今满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红色疮口,尤其是两个肩膀处,更是多如繁星,而在这些红色疮口的下方,还有一道道长条形的伤痕,贯穿着整个后背,让本就严重的伤势再次加重了几分。
这些,都是那些坍塌的房梁导致的。
也是蒲芳草至今不能下床,还要喝药的原因。
一勺苦药入口,蒲芳草皱起了一掌小脸。
自从有了玉灵丹,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苦的药了,她都怀疑里面放了黄连。
“......要不我直接干了吧!”
说罢,蒲芳草伸手就要拿,可她的手臂才动了一下,她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他娘的痛了!
手臂瞬间停顿,她的额头也再次贴上手背。
只这一下,她便疼出了一身的汗。
蹲在床榻旁的墨蓝也跟着锁紧了眉头,可她的手动了动,却是半点都帮不上忙。
蒲芳草小口小口地喘息着,虽然她很想狠狠地呼两口气,但却也只能想想,因为动作太大,只会让她的疼痛再次加剧罢了,眼下,她能做的,只是挨到疼痛消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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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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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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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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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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