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芳草的声音很轻,好似一片浮毛,挠的人心痒痒。

  可蒲老太君皱皱眉,也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再多的,便没有一点印象。

  “没听过。”蒲老太君摇了摇头,道,“但是种女这两个字,怎么看都不像是名字,反而像是一个代号,也许,是谁家的秘密武器吧,没想到,居然能藏得这么深。”

  蒲芳草没有接话,她眨了眨眼睛,抿了下唇。

  看来,祖母并不认识种女,那种女那日的话......

  房间内再次寂静下来,两个坐在位置上的人各怀心事,思索着眼前的困局。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蒲芳草说出种女的时候,明婵瞬间颤抖了一下的手,还有那双垂下眸子中深深的惊骇。

  也不知过了多久,蒲老太君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你可将他,请来了?”

  蒲老太君将重音放在了“请”之一字上,蒲芳草便瞬间明白了蒲老太君所说的是何人,她点了点头,道:“人已经到了花厅,祖母要过去看看么?”

  “走吧。”蒲老太君颔首。

  如果是旁的人,蒲老太君也就不动身了,可偏偏——

  是他,王孚。

  ......

  映着早上的朝阳,蒲老太君一步步走进花厅的大殿,蒲芳草和明婵等人在后面跟着,亦步亦趋。

  而殿内,王孚正跪在正中央,从背影看去,一身萧条。

  蒲芳草愣了一下,看着蒲老太君回头看过来的眼神,缓缓摇头。

  她并没有先一步见王老先生,也没有让人告诉王老先生为何叫他来,想来,他该是不知道自己被供出来才对。

  可为什么......

  虽然蒲芳草几人的脚步很是轻微,可是进花厅的动静还是让王孚听到了,他半个身子一颤,然后哆哆嗦嗦地往前磕了下去。

  他什么也没说,可却是一副认罪的态度。

  “王孚。”蒲老太君回过头,轻声开口。

  王孚的身子再次一颤,道:“王孚,见过老太君。”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王孚的声音却颤抖得不成样子,蒲老太君从他的身边走过,然后坐上了主位。

  “你都知道了?”蒲老太君又是一句。

  王孚苦笑一声,“怎能不知道呢?”

  说着,他斯斯文文地从地上撑起身子,然后理了理衣摆,那副本就看起来有些苍老的面容,此时更是老态龙钟了几分:“毕竟我在这蒲家,呆了整整三十年啊。”wWW.ΧìǔΜЬ.CǒΜ

  他怎会不知道,蒲家无事不会找人叙旧,他又怎会不知道,找他的那些蒲家人,并不是蒲家军。

  “你这是,认了?”蒲老太君再次开口。

  王孚再笑,“我认,所有的罪责,我都认,我只求......”

  他缓缓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蒲芳草,再次叩首:“我只求老太君能放过我的儿子,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和大壮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无辜的。”

  王孚知道蒲芳草和王大壮关系好,所以眼下他看似在请求蒲老太君,其实更是在请求蒲芳草。

  可惜,蒲芳草并不理会这一茬。

  而蒲老太君则是冷嗤了一声:“王孚,你这么多年在大将军府做了这么多肮脏事,居然还妄图留下血脉?你觉得,我大将军府,有这么善良么?”

  大将军府是为国为民,但是能屹立不倒到今日,其手段,也不是一般的狠辣。

  王孚身子一颤,他再次看了眼蒲芳草。

  眼见蒲芳草无动于衷,他也终于撕破了那张伪善的面具,嘶吼出声:“你们不能动他,你们怎么能动他!你们本就亏欠于他,怎么还能对他下死手!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不能!”

  他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声音崩溃,紧接着,他又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蒲芳草哀求:“你和大壮从小一块长大,你们的关系最好了,小姐,你放过大壮吧,放过他吧。”

  王孚的情绪很不对,一会愤怒,一会悲戚。

  整个人似疯魔一般。

  蒲芳草心中酸涩,她咬着牙看着,可等她开口,却不是答应,而是反问了回去:“我大将军府,何时亏欠了王大壮?”这一点,不仅是她不明白,就连蒲老太君也没听明白。

  两人同样看着王孚,而王孚则一边大笑一边流泪。

  “你问问你的亲祖母,就明白了!”

  蒲老太君凭空接了一口锅,她怒拍了一下桌案:“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扪心自问,对你们已经足够好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对我们好?”王孚笑得更加大声,“为什么要对我们好,还不是因为在月娘生大壮的时候,你们做了手脚!不然,月娘为何会生完大壮没几个月就去了,大壮为何从小便生了眼疾,若不是你们,若不是你们,我的家何至于如此!”

  王孚的声音越来越大,似是要捅破天去。

  可他的话,却让蒲芳草完全听不懂。

  这意思,是说王大壮的眼疾是她家所致?连王大壮的娘亲,都是她们害死的?

  虽然蒲芳草没有亲眼见到事情的经过,可蒲芳草不相信。

  她不相信自家会对妇孺下手。

  “你在胡说些什么!”蒲老太君更是生气,她直接拍案而起,“你的意思是,柳月娘和王大壮,都是我们害的?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会在阿噗小的时候就开始算计她,试图将她养成一个四肢不勤,娇生惯养的阿斗?”

  这便是蒲老太君生气的原因。

  原来,蒲芳草这么多年娇气的原因,除了她的身体,还有人为的因素。

  在蒲老太君不知道的时候,王孚一直都对蒲芳草有求必应。

  更是趁着自己给蒲芳草当先生的时候,试图掰弯她的性子。

  让她不知道用功,只知道享乐,让她蛮横无理,爱上不劳而获。

  蒲芳草的长睫轻颤,她同样想到了蒲东的那份证词,这也让她感到悲哀和难过。

  不是因为自己那菟丝子的性格,而是因为王孚的慈爱。

  原来,她一直以为对她特别特别好的先生,只是想害她。

  一切都是假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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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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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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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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