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从这下叹息中,不难听出皇帝有想要妥协的意思。
可就在萧皇后的嘴角都要忍不住勾起的时候,皇帝却始终没再开口。
跪在周遭的众人纷纷低着头默不作声,丝毫不敢打扰,而萧皇后虽然疑惑,却也依旧耐心等着,但这一等,就是一刻钟。
因为今日的春日宴是皇后所办,所以萧皇后难得穿得正式。
如今跪了这么久,光是头上十多斤的重量就压得她有些呼吸不匀。
终于,她忍不住从半伏的姿势直起身,看向了站在前侧的皇帝。
如今已年过半百的皇帝正背着手,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虽然因为年纪上来了,所以皇帝略微有些发福,可还是能从那威严的五官中,看出他年轻时的俊朗。
萧皇后与其四目相对,眼中一片恍惚。
她似是想起了第一次见皇帝的场景。
那年春天,她十五岁,跟着嬷嬷踏入了那座巍峨的府邸,她本以为要去金碧辉煌的大殿,拜见里面显赫威严的贵人,却没想到,嬷嬷带着她来到了一棵梅花树下,那棵梅花树很大,上面是一朵又一朵的梅花,一眼看去,丝毫看不到被它遮掩的天际。
而在那梅花树的旁侧,正站着一个神采飞扬的男子。
他正仰着头看着梅花笑,待嬷嬷带她跪拜,他才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新送来的?带下去吧,好好伺候着,既然身子瘦弱,就少出屋子。”
这是当时还身为太子的皇帝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仅声音温柔,还对她关怀备至,让人忍不住沉沦,可惜,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再之后,他对她便再没露出过笑脸。
或者可以说是,甚少见面。
萧皇后从迷醉中回过神来,眼里的迷恋也随之消失,但之前想要说的,却还是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下,忘得一干二净。
而此时看着她眼中情绪变化的皇帝,脸上却划过一丝莫名。
难道,他走神被发现了?
“咳。”皇帝清了清嗓子,然后视线往一旁的院门口看了眼,也就在这时,因为他的咳嗽声再次抬头的萧皇后也跟着开了口。
“陛下?”
萧皇后的眼中再次滑下两行清泪:“臣妾知道旭儿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但蒲芳草到底是蒲家仅剩的血脉,而且两人之前本就有圣旨赐婚,如今闹出这事,虽不合礼法,但亦在情理之中,求陛下看在蒲家的面子上,放下这件事吧。”
“就算是要惩治,也请等今日过后,让旭儿独自受罚。”
她这一番话可谓是将舍己为人发挥到了极致,只可惜舍的己是兰景旭,而为的人,却并不打算接受她的好意。
也就在她的话音刚落,一道明媚的嗓音自院外响起。
“看在蒲家的面子上?”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女大步走进院门,然后朝着皇帝作了一揖,“蒲氏芳草,见过皇上。”
规矩做完,蒲芳草也没等皇上免礼,便一步步走近了跪在地上的皇后,直至她的正面,“皇上千万不要给蒲家面子,大峪律法至上,不管是谁,都该按照律法办事,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还请皇后,也不要忘了。”
说罢,她挑衅地朝着萧皇后挑了挑眉梢。
本来她能更快的赶来,可在路上,却遇到了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
若不是知道这是皇宫,她都要以为这是什么土匪窝了。
蒲芳草的视线缓缓挪移,看向了站在一旁面色淡然的皇帝,她神情严肃,再一次对大峪的现状感到心焦,她实在想不通,大峪皇室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明明皇帝还健在,可皇宫却被萧皇后的暗卫占了半边天。
萧皇后的背后,到底是谁。
这般想着,蒲芳草的视线又看向了院门之外。
在那堵墙的背后不远处,正站着兰泽,和躺倒在地的六七个黑衣人。
也许,兰泽会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说出小心萧皇后这种话。
蒲芳草第一次想要打探兰泽话语背后的秘密,而就在她的视线挪移开的瞬间,那一脸淡然的皇帝咂了咂嘴,然后小小地挑了下眉梢。
刚刚蒲芳草眼中的失望,他看的一清二楚。
皇帝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然后转眼,他又摆出了一副震惊的模样:“蒲家丫头?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
他看了眼大开的宫殿门,似是疑惑不已。
而紧接着,萧皇后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双眼含泪,配合着因为长时间跪拜而有些不稳的身子,一副极悲到极喜的虚弱模样,“太好了,太好了,芳草没事,没事就好。”
一边说着,萧皇后一边在身旁嬷嬷的搀扶下往前走。
她想要拉住蒲芳草的手,可蒲芳草却不愿和她虚与委蛇。
毕竟,谁知道她身上,还有没有奇怪的蛊虫。
蒲芳草不着痕迹地往皇帝的身后缩了缩,霎时间,皇帝本来还有些落寞的眼底瞬间亮了好几度。
在他看来,蒲芳草是因为信任他而选择躲在他身后的,但实际上,就算眼下皇帝变成了一根柱子,蒲芳草也依旧会往柱子后面躲。
毕竟,这是人要躲藏的潜意识。
可惜皇帝不知道,他还暗暗挺了挺腰杆,将蒲芳草挡在身后道:“到底是谁说的,这殿内的人就是蒲丫头,难道你们没有一个进去瞧瞧么?”
他这句话暗有所指,毕竟,刚刚萧皇后和柔贵妃都是从宫殿内走出来的。
皇帝的视线扫过两人,萧皇后还在哭,而柔贵妃也依旧低着头没有动静。
“难道你们不知道,诽谤,可是重罪!”
又是一声怒斥出口,小院内所有的人都是身体一震,作为皇帝的妃嫔,她们最怕的,自然是帝王之怒,见皇后和贵妃都不开口,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抬头,然后纷纷将矛头指向了眼下已经抖成了筛子的萱美人。
毕竟,若不是她,她们也没必要过来。m.χIùmЬ.CǒM
不知从何处伸出了一只手,伸向了萱美人的臀腿。
因为她本就趴跪在地上,所以能让人不着痕迹地用力的地方,只有这。
随着半声惊叫,萱美人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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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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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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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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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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