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斗金筷子一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这才明白之前楚樾问他要不要出去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能做到。
但他出去只需要交积分,现在这个机会落到姜酒身上,他比谁都高兴。
外面的世界如何陌生都令人向往,就比如他,虽不适应却经常要出去,何况是一直被困到现在的姜酒。
“真好。”关斗金真心替姜酒高兴。
姜酒搬来一坛酒撂在桌上,“都给我喝!这大好的日子,谁再拉着脸哭哭啼啼老娘就把他踢出去。”
阮罂最先响应:“给我先来一碗,老板娘珍藏的酒,今天说什么也得喝个够。”
有了这条消息,本来压抑的气氛瞬间热烈,几个人硬生生闹出了十几人聚会的动响。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一顿酒饭过后,终于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刻。
听着系统传回来的消息,楚樾面前重新浮现出透明的光板。
【*099号玩家,愿望已赎回。】
【昵称:闭月】
【积分剩余:-16588】
【等级:十级】
【是否选择解除噩梦系统绑定。】
一切如同最开始让他做出选择那样,面前只剩下两个选项。
【是】
【否】
盯着那两个字,楚樾回想这几个月来的经历,好像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他指尖在【是】上轻轻一点。
面前的透明光板化成一粒粒光子,消散在眼前。
耳边是系统一如往常的机械声音。
【已收到您的请求——】
【信息资料整理中……】
【信息资料封存中……】
【噩梦系统解绑中……】
滴滴滴的声响不绝于耳,当整个空白空间恢复平静。
【噩梦系统解绑成功,噩梦交易中心祝您接下来的生活愉快,愿望成真。】
那声音由近至远,直到最后的声音消散。
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楚樾再次回过神来,已经出现在了熟悉的卧室。
看着身旁躺着的小玉熊,楚樾在房间环顾一圈,下楼。
楼下,本该空无一人的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人。
楚樾的脚步声并没有惊动对方,他走到水吧里倒了两杯水,随后在那人对面坐下。
就像系统说的那样。
回到现实世界的不是化鬼,不是小沈玉璧,而是真真正正的拥有成年人身体的沈玉璧。
没有打扰他,楚樾捧着水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喝水,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对面人有了动作。
他放下杯子:“怎么样,记忆里有多出信息吗?”
“确实有点不一样。”说着,沈玉璧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片,是身份证,“户口本在爷爷那里,不过其他的和想象中有点不同。”
“怎么说?”楚樾把水杯往他那边推了推。
沈玉璧拿起来捧在手中:“系统给我安排了学历,从小学到大学具体到了哪个学校哪个班级,不过对于那些同学来讲,只要不提到我,他们的记忆里便没有这个人,提到了也就只有模糊的印象。”
“关系比较近的人呢?比如说沈爷爷,在他那里你是什么样的存在?”
沈玉璧摇头:“说不清,可能就是对我亲近但对我过去的十几年印象模糊的状态吧。”
楚樾把手机充上电,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拨了个电话给楚老爷子。
现在是下午,楚老爷子正跟隔壁的老朋友下棋,接起电话时,楚樾还能听到对面人的声音。
“小樾啊,是今晚要回来吃饭吗?”楚老爷子乐呵呵询问。
楚樾看了沈玉璧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回去,不过要带一个朋友,爷爷,您还记得沈玉璧吗?”
“沈玉璧?这名字有点熟悉。”
楚樾替他回忆:“就是我小时候……”
不等他说完,那边记忆加载完成:“想起来了,就是你八岁那年和你一起被绑架的那个孩子吧,也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了,这些年老听你提到他。”琇書蛧
楚老爷子来了点精神:“怎么了?你要带的朋友是他?”
楚樾应了一声,“接下来我们可能要一起工作。”
“你那公司都卖了,在哪工作?还创业?家里的公司也该接手了,我把天尚交给你,你先打理着,晚上过来吃饭时再说一下具体细节。”
等那边说完,楚樾忽然问:“爷爷,安森精神疗养院,还在吗?”
对面突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
“是不是又有人在外面说三道四!是不是楚敛那个臭小子!看今天晚上回来我怎么教训他!”
楚樾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利落挂了电话。
“什么安森精神疗养院。”沈玉璧问。
楚樾轻轻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或者说现在连他都不知道这个疗养院是怎么回事。
根据刚才爷爷的反应,他依旧和安森精神疗养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不过有什么关系他却是不知道的。
沈玉璧没有回来时,他因为臆想症和妄想症被那对母子合伙关了进去。
在副本,他因为小时候被绑架留下来的后遗症被送了进去。
现在具体是为什么?这得慢慢摸了。
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楚樾这次把电话拨到了沈爷爷那边。
他把电话放到沈玉璧耳边,铃声响了好大一会儿那边才接起来。
“喂?”
沈玉璧听着那边的声音,顿了好几秒才道:“爷爷,是我。”
“你小子怎么会拿小楚的手机?你们俩现在在一起?”
“嗯。”沈玉璧轻声回答,“接下来可能留在这边上班。”
“好好好,留在那里也好,大城市机会多,不比这小县城好多了,这么几年了,可算是开窍了。
你在小楚的公司上班?
可别给人家添麻烦,别仗着认识就不好好工作,你可得努力些呀……”
埋在记忆深处的声音用熟稔的语气对他一句句嘱咐,本来还有点不安定的心霎时安定下来。
听着对面絮絮叨叨,沈玉璧眉头逐渐舒展,时不时附和一声,等电话挂掉,他一双眼睛里全是温柔。
……
晚上,楚樾和沈玉璧掐着点儿回到楚家老宅。
刚坐下跟楚老爷子说了几句话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吵闹。
楚敛带着几名年轻男女从楼上下来,一边说一边笑。
楚老爷子偏心偏的明目张胆,看见那小子就相当不顺眼。
“今天说好了是家里人吃饭,你怎么带了这么些人回来。”
楚敛就怕对上自家老爷子,被这么一问话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想到这是在自己朋友面前不能落了面子又把胸挺了起来。
他想喊老爷子偏心,但这么些年了,早就知道那人的心偏的没影儿,只不轻不重顶了一嘴:“爷爷,大哥也带了人回来。”
“你大哥带的人和你带的人能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楚敛小声嘀咕,“穷乡僻壤的地方走出来的穷鬼罢了。”
他身边的这些起码是能在圈子里说的出名号的公子小姐。
楚樾看着楚敛:“弟弟,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大声一点。”
他在后面那几人身上扫了一圈,几人连忙躲避他的视线。
他笑了笑,继续看着楚敛:“不会又在小声骂我精神病吧?”
他这句话一出,本来就没什么声音的房间顿时更加安静。
楚敛瞪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了?”
“上次我回家时,你不是一口一个精神病叫得顺吗?这次不知道有没有管住你的嘴。”
“小樾。”楚老爷子叫了一声。
楚樾收回视线耸耸肩,没有再跟那人一般见识。
众人见状,都跟在楚敛身后想溜。
楚樾从桌上拿了个苹果,不紧不慢地削着:“既然来了,就都留下来吃饭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出声答应,也不敢不答应,只感觉身上的皮紧了紧。
楚敛:“爷爷……”
楚老爷子:“都留下来吧。”
沈玉璧从楚樾手里把苹果接过来,自然地跟楚老爷子交谈,两人说的最多的还是沈爷爷,然后聊的就是和楚樾的认识之类的。
饭桌上,算不得食不言,却也没几人开口。
楚樾忙着给楚老爷子和沈玉璧夹菜,饭桌上的暗流涌动全当看不见。
这一顿饭,可能除了他和沈玉璧,最自在的也只有楚老爷子了。
“樾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唱歌,你要,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完饭,一名女生被人推出来站到楚樾身旁,嗓子颤微微说完这句话。
楚樾看了女生一眼,认出来她是一名材料供应商家的女儿,和他平常向来没什么交集。
楚敛的朋友他不屑为伍,但考虑到沈玉璧需要快速融入目前社会,就也答应了。
一行人去的KTV是这些少爷小姐最喜欢去的,他们到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人在嗨了。
这种小型聚会在这个圈子里不少见,楚樾拉着沈玉璧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不是什么好地方,却也是年轻人最喜欢的地儿,咱们坐一会儿就走。”
沈玉璧没来过这地界,知道这就和交易中心里的销金窟差不多。
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凑在一起呜呜喳喳,瓶瓶水水开了一桌,往房间里一坐就能感觉到那股糜烂颓废的气息。
桌上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酒沈玉璧半点没碰,只抱着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果盘儿开始吃。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那些人看起来有些怕你。”沈玉璧靠着沙发上长腿交叠。
楚樾从他怀里拽了颗葡萄塞进嘴中:“不知道,之前没这么严重,可能是你这个蝴蝶带来的效应。”
他也奇怪,以前这些人不怎么跟他搭话却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个个都夹着尾巴的,似乎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大话不敢说。
难不成他现在进精神病院的原因是杀人放火不成。
这种情况,就需要有人来为他解答。
楚樾手一指,冲着对上眼神的小少年勾勾手指。
他看了一圈,这少年应该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小的,脸也比较生,他说不上来是哪一家的。
小少年脚下踟蹰,在楚樾的注视下慢慢磨了过来。
“你怕我?”
男孩屁股刚挨着沙发,听他的问话又立马站了起来:“不怕。”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怕我?”
“楚,楚大少英明神武,才貌双全,温文尔雅,雷厉风行,怎么会有人怕您。”
“是吗?”楚樾忽视掉它不着边的形容词,笑着看他,“我还以为你们怕我是因为我是个精神病呢。”
男孩儿身子一抖,心道这外面的传言果然是真的,楚家大少爷就是个疯子。
“哎对了,你知道我进精神病院的原因吗?”
男孩儿咽了下口水。
楚樾:“没事,你说。”
男孩儿更紧张了,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梗在喉,这三个词语形容他现在的处境再合适不过。
“您,您小时候有,有自闭症。”
“嗯。”
“然,然后楚二少不知道干什么得罪了您,被您打得去了半条命。”
“然后呢?”
“然后传言说您有躁郁症,被楚董事长送去了精神病院。
三个月后被您爷爷接出来,您又把楚二少周围的人挨个打了一遍。”
男孩儿指了几个人,“传言就是这几位。”
楚樾:“就这么简单?”
“我就知道这么多,里面是不是有别的内情我也不清楚,不,不对吗?”
“你走吧。”
得到他这句话男孩儿麻溜跑了,直跑到了他这个位置对角的方向。
“现在能说说安森精神疗养院是怎么回事了吧?”
沈玉璧看他。
“还能是怎么回事,被那母子弄进去的呗。”
“还有呢?”
“没了。”
他不说,沈玉璧没再接着问。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楚樾想着,不过到底是为什么似乎也不用非得弄清。
在这边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楚樾起身伸的个懒腰,踢踢沈玉璧的脚。
“走了。”
他答应过来也就是想带着沈玉璧看看现在的娱乐场所,只坐了没一会儿,这音乐吵得人头疼,两人都对这乱糟糟的环境不感兴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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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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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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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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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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