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床虽大,却并不是现代式的大床,它的四周有栏杆,上面也有床顶。
而此时此刻三人躺在床上就能看见床顶上的东西。
那是一张用红色纸张裁剪出的硕大“囍”字,铺了三米有余,很喜庆的一张剪纸。
可婚丧用物出现在这种副本游戏却是格外恐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鬼新娘之类的东西。
“那是什么?”楚樾从床上爬起来,“字的边缘好像有什么突出的东西。”
离得近了,他更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这不仅只是一张双喜字那么简单。
这张剪纸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一眼望过去大部分人都会忽视“囍”字边缘上的异常。
而那些像是装饰剪纸,从字体笔画上突出的东西却相当敲巧思,剪这张剪纸的人一定下了大功夫。
那是一个个的人物小像,男女老少都有,表情动作也各不相同。
仔细看来才知道,原来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才是这张剪纸的主角。
更恐怖的是,这些人物的眼睛全都活灵活现,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有人趴在床顶注视着下面睡觉的人一样。
这简直不能用惊悚两个字形容了,现在白天看起来就已经够瘆人,晚上往床上一躺,谁知道半夜睁开眼会看到怎样一副景象。
关斗金佯装愤怒:“这个客栈有毒吧,谁家好好的客栈会弄成这种模样,也没一点儿忌讳,撕下来?”
虽是假装,但三人的面色不好看是真的。
“别撕了。”沈玉璧扯了下身下的床单,说,“用这个包起来。”
三人一通忙活,花了好长时间才用床单把床顶封了个严严实实,此时外面的日头已经下山了,只留下一片红色的余晖。
这时候也不方便出门,三人围坐在桌前,就着那一壶茶水,喝了半个小时。
期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关斗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坚决做好观众的身份,一点儿也没有活跃气氛的打算。ωωω.χΙυΜЬ.Cǒm
最后僵持不下,还是楚樾先开口。
他目光在沈玉璧和关斗金身上扫了下:“你们两个认识?”
关斗金:“不认识啊。”
沈玉璧:“嗯。”
楚樾看过去,关斗金面不改色地改了口:“不太熟。”
“认识十几年了。”沈玉璧毫不留情地拆台。
关斗金脸不红心不跳:“熟一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樾没有回答。
其实一开始他也以为关斗金是初入游戏的新人,不过他自己并没有上心,不仅表现的处处是破绽,又有一个不肯配合的队友,楚樾自然能够猜到。
短短聊了几句,这个话题结束之后,房间又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好半晌,关斗金受不住地站起身出门:“我不行了,喝了一肚子的水,我要上厕所,你们两个继续大眼瞪小眼吧。”
沈玉璧手指在桌面轻敲两声,“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楚樾便确定了他的身份。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惊讶地抬眉:“真的是你,怎么突然就长大了?”
确定了身份之后,楚樾忍不住回想起那个不到自己胸口的少年。
小沈玉璧会脸红,会撒娇,还会发点小脾气,怎么看都和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对不上号。
见他不说话,楚樾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留在这里,系统会实现我的愿望,这是你说的,我本就是为了这个愿望而来。”
“没有必要。”沈玉璧说,“会死的。”
他在这个游戏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积分道具从不吝啬,至今也才只到九级。
但却已经是游戏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想升到十二级,何其困难!
楚樾说:“我不怕死。”
沈玉璧抬头:“那我这十几年被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的语气都很平静,平静到被外人听见都不会以为这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等待。”楚樾看着沈玉璧的眼睛,“等我知道真相,等我们两个一起活的机会。”
沈玉璧嘴中发出一声轻笑,起身出了房间,房门被他拍地一声巨响。
楚樾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也没下去吃饭,只叫来小二送上洗澡水洗了个澡。
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在系腰带时,楚樾突然想到了在上个副本中沈玉璧每天早晨都扒他衣服的画面。
之前他不理解,可现在似乎明白他到底想干嘛了。
楚樾抬手摸向肩膀位置,在他右边的后肩膀上有一块小小的红色胎记。
小时候沈玉璧见过。
想必他从进入副本就已经开始怀疑,后面肯跟他睡一间房间,也是为了确定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
推开窗再次看向窗外,街上已经没人了。
到处都黑漆漆一片,没有电视剧里那般美的夜色,古老的宅子隐藏在暗中只显得越发诡异。
沈玉璧和关斗金是一起回来的,彼时楚樾已经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准备睡了。
还好早些时间他们遮住了床顶上的字,否则夜色降临,就算不害怕也会给心里徒增几分压力。
轻手轻脚洗漱完,两人接连上床。
楚樾躺在最里侧,沈玉璧挨着他躺下。
他一动,楚樾鼻尖便又闻到了那股好闻的药草气息,不苦不涩,还有些发甘,和他这个人完全不同。
这张床其实很大,睡他们三个人也不会出现转不过身的情况。
楚樾对人的视线相当敏感,他闭着眼,依旧能感觉到停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沈玉璧的呼吸很轻,轻到两人离得这么近,他都几乎感觉不到。
但楚樾知道沈玉璧正在看他,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他平躺着,没有睁眼,“在看什么?”
沈玉璧:“看你是不是傻的。”
楚樾:“……”
他一开口,楚樾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大半夜的,懒得跟他吵吵。
沈玉璧:“我说中了?”
沈玉璧:“看看,脾气挺大,还不理人了。”
楚樾:“……”
关斗金翻了个身弱弱开口:“这里还有个人,想睡觉了,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吵架?”
楚樾说:“我一句话也没说。”
关斗金:“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楚樾:“……”
不太能忽视身旁的视线,楚樾干脆翻了个身面对墙壁,直接甩给沈玉璧一个后脑勺任他看。
和上个副本待过的小镇一样,一入夜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今天是进入游戏的第一晚,白天时候关斗金说过,在游戏世界第一晚的死亡率比较高。
用他们总结出来的话就是杀鸡儆猴,先给这些玩家来个下马威。
本来楚樾是想听外面的动静的,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副本的设定,没坚持多长时间,整个人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睡得正熟,肩膀被人轻轻推了几下,楚樾睁眼,是沈玉璧。
不知道他是没睡,还是被什么东西吵醒了,楚樾打了个哈欠,强迫自己清醒。
小声询问:“怎么了?外面有动静?”
“不是。”沈玉璧说,指了指头顶,“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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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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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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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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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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