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独自离开了天选者大部队,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唐先森追在张本的身边,“你等等我!你忘了系统规则怎么说的吗?‘要避免独自行动…’你不怕被黄泉吞噬吗?”

  张本没有任何要停下脚步的意思,“我倒要看看黄泉该怎么吞噬我。”

  唐先森只感觉心累,谁让张本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倔小孩呢?他只能一直跟在张本的身边,还不忘扭头朝着奥多招了招手。

  奥多心领神会,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我来了!”

  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温筱离脸色如常,扭头问王篌道:“看来,有人不太听从你的指挥啊。”

  王篌无声的笑,“没关系,让他们走吧。这三个人凑在一起还更合适一点。张本那性格,跟其他人分在一个队伍,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猜张本为什么这么着急的离开呢?”温筱离又问。

  王篌手指轻捻下巴,“也许是他的某位故人,正被困在绝境之中,他急着去救援吧。”

  ……

  “杰克,你说,我们这么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安哥在密林之中走着,脚下是永不停歇的黄泉。他的脸像是一张白纸,嘴唇也显得苍白干瘪。

  “我们不知道为了什么,但一定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杰克此时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他正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快速的流失着。并不是因为长途跋涉而消耗掉。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抽走了这份体力。

  “杰克……我觉得好冷。”安哥的嘴唇此时都附上了一层霜雪,白色冰沙沾满了他眉毛与头发,张口闭口都是肉眼可见的雾气从嘴中吐出。

  杰克惊了。他明明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冷。但安哥好像是在零下几度的冰窟里呆着一样。

  明明两个人站在相同的位置,但为什么体感温度如此之差?还有那覆盖在毛发上的一层霜雪,有点太夸张了吧?

  安哥突然摔倒,在地上颤抖着,似乎是因为身体体温太低,而无法正常运转了。

  杰克俯身去检查,发现安哥的那些经过机械改造的身体部位,工作已经陷入了停滞。

  伸手一摸安哥的身体,浓浓的冰凉之意传来。杰克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终年积雪不化的冰窟之中,透彻脊髓的寒意贯穿始终。

  “怎么回事?”杰克紧皱着眉头。

  一个单薄的身影,突然在不远处的密林中闪过。

  “谁!”杰克捡起一枚石头,朝着黑影闪过的方向扔去。

  “咻——”

  石子划破风中,刺进了密林,最终却消声觅迹。

  悉悉丛丛的声音传来。

  穿着宽大袍子的蒙面人走了出来。即便是将全身都埋藏在袍子中,也难以掩盖她单薄的身形,在袍子的透光出,展现出了玲珑有致的傲人身姿。那是个女人。

  “你是谁?安哥这样,是你动的手脚?”杰克面色不善的问。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功夫管他的事情?”蒙面人一开口,便是经过刻意压低的女声。她细长的手指是唯一没有被黑布包裹的地方,手指微微拨动,一个石头正在手中被把玩着。

  那是杰克扔进草丛之中的石头。

  “你和那个拿竹棍的黑衣人,是一伙儿的?”杰克问。他注意到,眼前的蒙面女人,与那个死在安哥手中,最终化作蝴蝶的蒙面怪人,穿着打扮都很相似。

  女人却摇头否认:

  “少拿些阿猫阿狗来碰瓷我。如果你真的死在我的手上,那也是你的荣幸。”

  她话刚说完,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拳头迎着面门袭来。

  拳劲生风!

  女人不躲不闪,伸手就在空中截停了这一拳。

  “怎么会?”杰克心中不由得一惊,自己的全力一击,居然被这个不明来历的女人给单手握住。

  女人反手一掌,就把杰克打飞了出去。

  “你还真是心急的找死你。”女人的目光像是朦胧在雾气中的冰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平静的看着杰克,像是猎豹在审视将死的猎物。

  又或是神明俯瞰蝼蚁般的众生。

  她动作婀娜,轻盈的走到了杰克的身边,单手抓着后者的头发,将其拎了起来。

  杰克脸上挂着彩,神情有些挣扎,又有点痛苦。

  “还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吗?”

  女人另一只手五指并拢,呈手刀状,冰晶在小指的外侧凝成锋利的冰刀,可以随时割开杰克的喉咙。

  “你是尸祖吧?”杰克眼神灼灼的问。

  “嗯?”女人愣住了,好像有点意外杰克的这个回答。

  “看来让我猜对了。”杰克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四大尸祖只有一个是女人,那你大概就是旱魃了吧?这黄泉明明是嬴勾的地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不该说这么多话的。”女人的声音威严,蕴含着深深的警告。

  “我记得没错的话,嬴勾是被你给变成僵尸的吧?他对你心里有恨,所以你怕和他有什么直接冲突,所以是偷偷来的,那为什么你偷偷来这里?是来杀人还是来救人的?你担心某个人,所以即便冒着和嬴勾发生冲突的危险,也要来这里。”杰克的眼睛,像是一柄刀,能够刺穿所有伪装,洞穿真实。

  “你很聪明。”女人不怒反笑。

  “每个人都这么说过。”杰克倒是无所谓。

  “就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所以我不可能让你活下去!”女人猛地挥动手刀,想要割破杰克的喉咙。

  突然,女人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人向某个方向倒去。

  安哥不知道何时站起身来,用尽自己的所有力量,把女人扑倒了。

  他身上的冰霜还在增加,尤其是在触碰到女人的一瞬间。

  女人抬头看到了是安哥阻碍了自己杀杰克,大怒,“你个蝼蚁,胆敢妨碍我?”

  伴随着嘶吼,越来越多的冰霜覆盖上了安哥的身体。

  女人的眼睛深处正在滚动着层层的冰霜,像是有一个纯白色的雪所塑造而成的雪国,藏在眼底。xiumb.com

  “安哥身上结冰,是你搞得鬼……”杰克站起身来,审问着女人。

  “杰克!快跑!”安哥突然推开女人,脚底板喷射出了蓝色的火焰,推动着他向前冲去。他在路上一把抱住了杰克,带着杰克冲进了左侧密林深处。

  女人站起身来,抬眸看向远方。

  那个脚底板喷出蓝火的机器改造人,正使用自己所储存的全部动能,带着队友全力驶离这里。

  “有点低估这个家伙了,没想到这些人类现在能把这些玩意玩的这么高明了。”女人叹道,“但你们真的能逃离我的手掌心吗?”

  “这可不叫玩意,这是正儿八经的科学。”

  苍老的男声响起。

  女人警惕的把手中的石子甩向了后方的一棵大树的树顶。

  “喂喂喂!怎么一上来就打人呢?”白种人长相的老者,正蹲在那棵大树的树梢上,女人方才扔的那颗石头,也被他握在手里。

  “文殊……”女人的语气之中满是防备和警惕。

  “这里不是你该出现的地方,旱魃。”文殊说道:“你要知道,你刚刚差点杀掉我的重要棋子。”

  “重要棋子?”旱魃笑了,“你说的是那个金发拳击手?但我怎么记得,在你的安排之中,他应该半年前就死掉了?你不是安排他死在暴君医院的那条死路之中吗?还是那个少年郎改写了他的命运,让他一直活到现在。”

  “你说得对,杰克确实偏离了我一开始为他设计好的轨迹。但是棋子是可以随时挪动的,张本既然需要他,那就留着他呗。而且事实证明,杰克确实很聪明。”文殊眯着眼睛笑道:“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着急杀他。”

  “所以你是来阻止我杀他的?”旱魃警惕。

  文殊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本来我可是在和公孙与钓鱼呢,看到你要杀杰克,鱼都不管了就进来阻止你了。”

  “公孙与?”旱魃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沉默片刻后,终于想起来了,“哦!那个毒娃娃……替我向他问好。”

  “话一定带到,而且我这次不仅是来阻止你杀杰克的。还是来提醒你一句,记得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你这些年玩心太大了,该收收心了。”

  旱魃叹了口气,随口答应道:“好好好,我答应你。”

  她扭过头,朝着黄泉的流向走去,终于放弃了追捕安哥与杰克。

  “你最好离那个年轻人远点。”文殊又冷不丁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来找他的。但你没法改变他的命运,切忌投入过多的感情。”

  文殊说话有些欲言又止,一副想要戳破但是没有戳破的样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活了上千岁了,在千年间的岁月里,孤独和痛苦是我每天的主旋律。我每天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个男人把我钉在不周山上,用他那柄焦黑的剑,刺穿我的每一块骨头,我亲眼目睹着他的士兵屠杀着我的子民,哀嚎、惨叫、无边无际的哭喊,成了每天伴我入睡的声音。我会记得仇恨,仇恨之火已经渐渐从一株小火苗变成了熊熊烈焰,我也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旱魃回答。

  文殊点了点头,“你最好知道。”

  旱魃抬起头,瞳孔是茫茫的白色,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一团乌云遮住明月,很快又散落,挡不住明月的清辉。

  有几只杜鹃飞过,发出让人心慌的啼叫。

  ……

  “所以你这么着急离开,是想去找杰克的?”唐先森虚着眼睛,跟在张本的身边。

  张本点了点头,“那家伙虽然脑子还算好使,但是太弱了,很容易丢掉性命的。”

  “很弱?”唐先森冷笑一声,“我可没有看出来。人家毕竟堂堂的世界冠军,体能什么都是人类顶尖了。在这个副本之中,也没有那么多‘不能攻击诡异’的限制吧?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但是这里是黄泉,过于古怪了,他人又消失不见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怎么说他也是漂亮国的人,按理说也得让阿兰他们去找啊,咱们去找,算哪门子事?”唐先森不依不饶的说。

  “他们如果真的找的着的话,也不用来求助你们了啊!张本这么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奥多突然插话了,他又看向张本,一本正经的说道:“是不是!你一定是经过了大量的计算、分析之后,再带上我了两个前来营救杰克。而我们两个人,也一定是会在某个地方,对你的计划,有着很关键的作用,就像是那种悬疑电影里一样……”

  奥多即便是过了这么久,也还是改不了喜欢脑补和幻想的习惯。

  张本摇了摇头,用那双死鱼眼看着奥多,“我其实没什么深思熟虑,只是单纯不想听那里的那群家伙扯淡。也不想组什么队伍。”

  “咳咳……我来翻译一下。”唐先森一脸淫笑的说道:“张本说,他脑子一热就来救杰克了,担心的根本做不出什么计划。还有就是不想和其他天选者组队,是害怕自己的平时行事过于危险,容易把队友卷入危险之中。”

  张本瞪了一眼唐先森,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唐先森无奈道:“没办法,谁能想到,有一天别人讲华夏语,我都还得翻译。”

  “确实欸!”奥多点了点头,“但是以道士你的学识,也很难去翻译其他国家的语言了。”

  “咳咳……”唐先森险些被这突入起来的挖苦给呛死,但是等他向奥多兴师问罪的时候,奥多又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他。

  “你这孙子……”唐先森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只能感叹,“好茶啊!好茶!”

  “什么好茶?”奥多又忽闪忽闪一双大眼睛,问。

  “我爱喝冰红茶不行吗?”道士没好气的说。

  “不过道士你刚刚说,张本害怕拖累其他给他当队友的天选者。那这么看的话,我们确实是最合适的队友哦!”奥多又沉思。

  “为什么?”张本不由得错愕。

  “因为我俩不害怕危险啊,起码不害怕张本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奥多微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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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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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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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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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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