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见了。”
沈安柔下意识回答,脑子跟浆糊一样,一片空白。
她的手上沾满了苹果汁,黏糊得粘在一起。
身上也被一层冷汗糊住,把下嘴唇咬出了血丝。
医院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随处可见面容枯槁的病人。
沈安柔都快被这压抑的环境给逼疯了。
她手中提着一个铁皮饭盒,拎着四个馒头,躲过人群。
沈永德正在等着吃饭。
打开盖子,一点油水也不见的白菜炖豆腐映入眼帘。
他手里捏着馒头,想也不想就呵斥道:“怎么一点肉星也不见?”
沈安柔委屈,“你就给了我这么一点钱,哪里够买肉菜的?”
她嘴里一阵发苦,从胃里直往上冒酸水。
刚才咽下去的几块冷硬的馒头在肚子里打架。
沈安柔咬牙,“我也吃不惯这饭,但是家里条件就这样,只能忍一忍。”
“那你怎么不让你妈过来送饭?”沈永德一口咬下去一大半馒头,“你妈就这么看着你受苦?”
沈安柔想反驳,但又觉得这话在理,只好自己咽了这口闷气。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她就跟逃命似的,一溜烟窜到了门外。
远远看见潘洁的身影,哭着喊了声“妈妈”。
潘洁刚下班,见状急忙捧住了她的脸,揉了揉,细声问:“怎么了?”
“沈永德说,要是我高考考不过沈梨,就要杀了我,他还不给我钱,使唤我做这做那。”沈安柔放声大哭,“我哪里有时间复习啊?”
潘洁心疼地搂住她的后背,安慰道:“那你就晚上回去好好看书,凭你的成绩,肯定能考过沈梨。”
沈安柔心脏一紧,停住了哭声。
她一直在潘洁面前吹嘘自己的成绩,贬低沈梨。
所以潘洁想当然以为,就算她这几天不好好学习,也一定能够考过对方。
潘洁不以为意,“学习又不是一日之功,她再怎么紧赶慢赶,基础也不如你,你怎么可能考不过?”
沈安柔不想在潘洁的眼中看见失望,只好支支吾吾答应下来,眼泪却越流越凶。
她断断续续道:“可是我的省优秀学生,我的征文第一,全都没了,辛辛苦苦三年攒的学分,都没用了。”
潘洁一笑,“妈妈相信,光凭你的文化分数,上个好大学就绰绰有余。”
沈安柔满肚子的话都被堵住。
她从前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比不上沈梨,所以才拼命参加各项活动,妄图在其他方面压她一头。
可随着开除学籍,一切美梦全都泼灭了。
潘洁还在说:“你好好复习,肯定没有问题。”
沈安柔点点头,在潘洁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沈家所在的地方其实是一片老城区,虽然和军区大院邻近,但各种基础设施不能同日而语。
尤其是晚上,胡同里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点光亮也没有。
沈安柔咽了一口唾沫,仿佛前面有个会吃人的怪物似的。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今天所受的一切委屈,当下就抹着眼睛呜呜呜哭了起来。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m.xiumb.com
沈安柔定睛一看,眼睛立刻放出光来,想也不想就喊道:“战大哥。”
战景淮走路姿势端正,并没给出任何反应。
“战大哥!你等等我!”
沈安柔不由得用了更大的声音喊道。
她当下也顾不得前方的一片黑暗,一咬牙,蹬蹬蹬跟了上去。
战景淮分明就在前面不远处。
可不管沈安柔怎么喊怎么追,对方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似的,越走越快。
终于,沈安柔意识到——
其实人家就是有意避开她!
她满脸臊得通红,咬着牙,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跟了上去。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接近战景淮,那也值了。
沈安柔一路跟到了军区大院,然后眼睁睁看着战景淮朝着沈梨家的小院走去!
“凭什么?”
她指甲嵌进了掌心,躲在一旁的阴暗角落里,窥视着这一切。
看着熟悉的大门,战景淮神色不变,但眼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抬手敲门,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前方。
路灯暖黄,似乎中和了他相貌中的凛冽。
居然让人察觉出了那么一丝温柔的意味。
男人英俊的脸庞鼻梁高挺,下方的薄唇形状完美,组成了一幅精致的画。
他的眼睑垂落下来,全心全意等着那个人的出现。
下一刻,门被人推开。
沈梨嘴里还叼着一块小菠萝,随意自然。
看见来人是谁之后,她一双水眸瞪大了,赶紧把水果咽下去,把小牙签藏在了自己身后。
女孩子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家居长裙,腰部有蕾丝花边修饰,束腰的版型显得身材修长。
她刚洗过的头发蓬松地披在肩后,修长的脖颈如同天鹅一般扬起。
在这暖色的路灯下,女孩子肤白貌美,姣好如明月。
见到这一幕,沈安柔都快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
她嫉妒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指甲抠着一边的墙皮,指甲缝崩开,渗出了一丝血迹。
可就算是如此,她还是病态地窥视,视线被战景淮和沈梨二人全然吸引。
沈梨歪了歪头,抬起脸,打量着战景淮。
两人的距离近了些。
沈安柔看到,那身姿颀长的冷漠男人低下了头,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听沈梨说话。
男人虽然没什么面部表情,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此刻的他是轻松自在的。
沈梨说着说着,甚至轻声笑了起来。
明媚耀眼的笑容落在沈安柔的眼里,尤其刺眼。
甚至让她生出了想要撕烂这一切的疯狂。
战景淮跟沈梨说话的嗓音低沉悦耳。
他深沉的眼神隐忍克制,将汹涌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沈安柔直接被气红了眼睛。
战景淮不但样样强于战逸轩,而且还有绅士风度,实在是好太多倍了。
沈安柔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听清两人之间的对话。
沈梨本来还在跟战景淮说着话。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小爱的播报声。
【沈安柔愤怒值100%。】
沈梨有些讶异,当着战景淮的面没有露出半分破绽,眼睛不动声色地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沈梨确定,沈安柔就在附近。
她差点笑出声来,这人分明即将订婚,却对战景淮心怀觊觎。
还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和她的亲娘一路货色!
“战大哥,你等等。”
沈梨对战景淮说。
姜书兰故意给两个小年轻单独机会相处,早就溜回了自己屋内。
沈梨哭笑不得,畅通无阻地拿了一个很大的甜菠萝,放小篮子里,转身交到战景淮的手中。
“给你。”沈梨眼睛弯成了小月牙,“这是甜的,很好吃,你拿回去给黄妈他们也尝尝?”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诱人。
女孩子莹白色的脸颊微微泛着红,樱桃色的嘴唇张合,露出色泽洁白整齐的贝齿。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跟会说话似的,跳跃着灵动。
战景淮的眼神一顿,不自然地瞥开了视线。
他脑子里又出现了那日两人呼吸交缠、快要亲上的一幕。
男人喉结滚动,手中的甜菠萝被五指攥住,差点挤出汁水。
空气中萦绕着香甜的气息,不知是来自水果的甜汁。
还是眼前这比蜜桃还饱满诱人的女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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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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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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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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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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