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李景心让陈默去买酒。
什么酒都行,
他一生从未喝过酒,但临到决斗的关口,却想尝一尝这人间浊世之味。
陈默略显诧异:
“前辈让我独自前往?
不怕我就此跑了?”
李景心远眺着洞庭平静无波的湖面,朝阳洒落一片金辉,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一股无形的剑意从李景心生发,仿佛遁入无穷高远的碧空,纵横千万里。
“我能感觉到,林庄正在赶来,我不必再以你为质。”
李景心一双剑眸认真打量陈默,淡淡说道:
“若是你真的就此离去,那便算我看走眼,所托非人吧。”
陈默躬身行礼道:
“前辈稍候,晚辈去去就来。”
他说罢,架起一道剑光,骤然从湖心小岛飞去,向着远方疾掠而去。
洞庭湖绵延数百里,周遭集镇数不胜数,陈默飞掠至岸边,就轻巧地落在地上。
如今,洞庭湖周遭人流涌动,贸然御空而行,必然会引来众人围观。
若是他们暂居的小岛暴露,必然引来不知死活的好事者。
若是影响到李景心修炼,他恐怕会当场大开杀戒。
八百里洞庭,血流漂杵。
这可不是陈默想看到的结果,故而他选择低调行事。
他只是来买个酒,仅此而已。
陈默一袭布衣,戴上了一个陈旧的斗笠,压低,遮挡了半边脸,只露出一个下巴来。
他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一个比较大的集镇,街上,江湖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陈默挑了一间最为华丽的酒楼进去,只见酒客熙熙攘攘,全在谈论着洞庭湖之约。
因为奇形怪状的江湖中人实在不少,陈默这样中规中矩的装扮,反倒没引起什么关注。
“小二,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是什么?”
陈默开口问道。
眼尖的小二极为上一道,一眼就把陈默当成是赶赴洞庭湖之约的江湖人:
“客官若是第一次来洞庭,那必须要尝一尝我们这里的洞庭醉,那酒味甘醇绵延,
就像这八百里洞庭一般,万千气象都藏于一壶之间。”
“一湖之间?”
陈默咀嚼了一番小二的话,顿觉有意思。
他想着,若是唐郁在此,或许会有感而发,随口吟出一两句惊世之作。
这是当初他与唐郁游历九州之时的日常,世人只道唐郁杀性滔天,刀法精湛,
却不知他见山见水的随口念唱,就足以让天下文人都惊掉下巴。
陈默嘴角带笑:
“那就来两壶洞庭醉。”
“对了,再配几个下酒菜,帮我装进食盒。”
一粒银子抛给小二。
小二眼睛放光,双手一把接过,手脚麻利地将一张桌子擦拭干净:
“客官您稍坐,我这就给您取酒取菜。”
陈默微微点头。
一个人靠着窗边坐下,端起茶慢慢喝起来,与周遭嘈杂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咚咚咚!
三个人影走进酒楼,为首一个,用脚门板上用力踹了三下。
“小二呢?”
这三人都是青年,身穿上等锦袍,昂着头,撇着嘴,就差把嚣张跋扈四个字写在脸上。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小二火急火燎地从后厨跑了过来,俯低身子恭敬地说道。
面对这些蛮横的江湖客,他每次应对都是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对方会借机滋事。
不过现在朝廷令镇抚司统御九州江湖,那些江湖恶客倒也收敛了不少。
最多就是虚张声势的喝骂几句,真要动手生事,必然会被周遭的江湖客扭送去换功勋。
“快快快,给我们来一沓洞庭醉,急着要!”
为首的青年催促。
“好嘞,客官您稍坐,呃…”
“其他位子都满了,您不如坐这桌稍微等一下,这位客官也在等酒。”
小二将三个青年引至陈默所坐的地方,他用眼神央求看着陈默,希望他能通融一下。
陈默微微点头,没有反对。
那三个青年只是抱怨了几句还要拼桌,倒也没有为难小二。
陈默心中对镇抚司的威慑力又高看了几分。
三个青年不过是三流,坐下也没有搭理陈默,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浑话,
只是谈话的内容,着实有些不堪入耳,陈默听了,觉着他们帮里的关系真的很乱。
忽然,他的鼻子微微抽动,嗅到一股极其淡薄的血腥味。
这味道,正是从同桌的三个青年身上透出的,不同于杀鱼杀猪身上的腥味儿,陈默非常确定,他们是沾染了人血。
结合他们说的浑话,陈默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看来要绕道了。
“几位客官,你们的酒来了!”
小二端着一手拎着一个食盒,一个递给陈默,两壶洞庭醉,四叠小菜。
另一个递给三个青年,
十二瓶洞庭醉,整齐排列其中。
三人拎起食盒,步履嚣张地率先离开,沉默等了半晌,也走出了酒楼。
三个青年本身是骑马来的,他们上马慢慢踱出了人潮拥挤的集镇,然后一抖缰绳,打马而归。
陈默的身影则远远钓在后面,一步跨越十几丈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骑马的速度。
三人奔行的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山脚的村庄。
这处村子在一处山坳之内,虽然距离集镇并不远,但是所处地形却十分隐蔽难寻。
随着三个青年没入村庄。
陈默拎着食盒,出现在了村口,这里是风口,一阵风吹来…
血腥味更浓了,
浓郁到仿佛有一片血海在沸腾。
陈默的脸色变得阴沉冰冷,他隐约意识到了村子里发生了什么…
他在村口挑了一棵粗壮的大树,轻松跃上去,将食盒卡在了树杈之间,Χiυmъ.cοΜ
然后握紧了腰间长剑,直接飞身纵入血腥弥漫的村庄之中。
陈默很小心地潜入,即便那三个青年只是三流,但是村庄里必然还有隐藏高手。
他充分调动五感气机,感应着村庄里气息,但是所经过的家家户户,全都没有人迹。
只有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他只向着血腥最浓郁的方向而去。
几个呼吸之后,陈默来到村子中央,他靠在一处阴影的矮墙里,偷偷向中间瞧去。
眼前的一幕,让陈默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一座巨大的血池赫然而现,猩红的血液缓缓流淌,血池之中,有许多人身沉浮。
他们全都是村子里的平头百姓,形容枯槁,周身的气血正在源源不断溢散。
但他们并没有死,而是发出颤颤巍巍的哀嚎低鸣,好似黄泉里的鬼哭。
一众血色长衫的男子正在血池边上肆意狂笑,喝着刚刚提回来的洞庭醉。
更有甚者在血池边上抱着赤裸的女人,当众肆意凌辱,周围人则齐声哄笑。
陈默眼中,瞬间涌现浓烈的杀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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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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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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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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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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