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下,原本满座的人群变得有些稀疏松散,约有三分之一的人没能坚持到最后。
高台之上,围坐的老僧体力不支,在小沙弥的搀扶下,率先退场离开。
然后是围观的百姓、僧侣,行脚僧,在城防官兵的指挥下,从天宁寺的侧门缓缓散场。
法真仍是于高台端坐,面容含笑,神气完足,目送广场上的人流缓缓而去。
人来人往,云卷云舒,只有佛心不动。
人已散场。
空旷的广场上,却还有三道人影伫立。
广场四方的山门,被城防军严守把持,长枪交叠,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出。
法真缓缓起身,双手合十望去。
一名红袍老者,须发灰白,慈眉善目,负手而立。
一名中年人,相貌普通,神色冰冷,手上拿着一个长布条,如今褪去长布,赫然是一柄连鞘长剑。
一名魁梧如山的壮汉,凶狠的面容上挂上一抹残忍的微笑。
铿锵一声!
壮汉双手从背上抽出两柄宣花斧,斧刃摩擦,闪出一连串火星。
法真轻念佛号:
“各位施主,所为何来?”
红袍老者轻笑一声:
“显而易见。”
“法真师父,我们来送你一程。”
法真神色平静:
“那,去到何方?”
壮汉神情跃跃欲试:“当然是西方极乐!”
他不远万里从漠北赶来,早就想试一试这禅院天骄,在世活佛的斤两。
不待法真回复,壮汉双腿一曲,猛地用力,地面瞬间龟裂,塌陷一个浅坑。
他的身形如重炮,直接跃至法真的上空,双手持斧挥下,纯粹的横练,凶猛霸道的力量。
空气沾染都变得焦灼,发出阵阵刺耳的音爆,双斧的威力,恐怖如斯!
铛!
一声巨响,仿佛是亘古传来的钟鸣,一道金色钟影一闪即逝。
整座高台在剧烈的冲撞下轰然垮塌,掀起无尽烟尘。
紧接着烟尘之中传来几声巨大碰撞声,然后一道砰的巨响。
一个魁梧身影倒飞出来,在空中翻了个跟斗,重重地落在地上。
壮汉胸口的轻甲留有一道掌印,但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嘿然一笑。
手中双斧一划,震荡出破风声:
“这才像话!”
法真的身影从烟尘之中缓步踏出,周身气流涌动,隐隐出现金钟的纹路。
月白僧袍上,仍是纤尘不染。
“我还不知各位来路,现在动手,是否过于心急了?”法真平静地说道。
红袍老者望着法真周身隐现的金色钟影,轻笑一声:
“禅院心钟,祛邪辟易,果然名不虚传。”
“你也不必拖延时间,今日这川北城里,没有能搭上手的。”
说罢,一股深红的气劲攀上老者的手掌,隐隐散发出一阵血腥的气息。
“魔门,炼血?”
法真终于认出来人的身份,看其威势雄浑,气劲凝而不散,竟也是后天圆满。xǐυmь.℃òm
铮的一声!一直沉默无话的中年人,三尺青锋出鞘,寒光如雪。
一道冲天杀意猛然爆发。
“魔门,七杀。”
法真神色微微凝重,又是一个后天圆满。
他望向最后那个魁梧壮汉,缓缓说道:
“那这一位,想必是烈山一脉的高手吧?”
壮汉猛地一磕双斧,粗声大笑:
“没错,某家烈山,王猛!”
肉身横练,铜皮铁骨,虽是一流之境,却能硬撼一般的后天圆满高手。
法真的心中凛然。
魔门,亘古传承的宗门。
存在的时间比佛心禅院还要久远。
千年以来,魔门已成为魔道的同义词。
汇聚大大小小上百个魔道宗派,几百个魔道翘楚和邪道宗师。
魔门流派众多,分分合合,实属平常。
最近的一次,是在十七年前。
魔门宗主,魔尊沈天与七位正道魁首决战于易水之畔。
魔尊以一敌七,与正道诸雄大战三天三夜,之后便不知所踪。
那一战天地变色,江河改道,山崩地裂。世人皆传,魔尊自那一战破碎虚空而去。
魔尊失踪之后,魔门无人能够统御全宗。
渐渐四分五裂为炼血、烈山、七杀、夺魂四大脉以及其他小宗小派和魔道散人。
在正道诸派的打压下,近年来更是隐匿不出。
法真作为禅院翘楚,出山游历天下,自然是引起了魔门的关注。
炼血,七杀,烈山三脉纷纷派出高手擒杀法真,正道相消,魔道相长,自古便是如此。
法真环顾四周:
“却是未见夺魂一脉的高手?”
王猛嘿了一声:“他还嫌来的不够齐!”
红袍老者哈哈一笑:
“你难道认为我们三个拿不下你?”
法真含笑:“出家人不打妄语,能不能拿下,得打过才知道。”
“说的没错!”壮汉王猛豪爽大喝:“我们手上见真章。”
铁塔一般的身形再次大步流星冲出,双斧挥动如两座小山丘,发出地震般的巨响。
“虽有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之嫌,但若非如此,恐怕还真有降不住你这当世天骄。”
红袍老者话音未落之际,已然化作一团血影,急冲向法真。
他周身血红气劲凝炼,一掌挥出,化作一团血色掌影,呼啸而至。
法真周身佛光大盛,气劲澎湃汹涌,璀璨如金,月白僧袍猎猎而动。
只见他身影骤然而动,瞬间幻化出一片佛光,双掌一动,化为千万道掌影。
同时迎上王猛的刚猛无俦的双斧,以及血袍老者血腥阴损的血色掌劲。
砰砰砰。
广场中顿时传来一连串的拳掌交击之声,金色气劲与血色气劲碰撞如雷。
更兼王猛双斧挥劈,引发的阵阵爆鸣,青石板和高台废墟在无匹的劲道摧折之下。
尽数化为齑粉。
随着狂风呼啸,席卷漫天烟尘。
烟尘之中若隐若现,法真以一敌二,竟然是不落下风!
然而,法真心中却时刻警惕着,因为对方还有一人迟迟未动。
中年人利剑斜指地面,面目低垂,浑身散发这一种阴寒冰冷的气息。
他虽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但给予法真的压力,却比对战的二人更强!
铛的一声,钟鸣巨响再次传来。
王猛双斧,劈在法真后背,却被金色的钟影牢牢挡住。
红袍老者双掌齐出,血影呼啸,与法真的金色气劲轰然对撞!
场面一时陷入诡异的胶着平衡。
不好!
法真心中警铃大作!
一道冰冷的杀意瞬间将法真笼罩,杀意若实质,犹如利剑突刺。
令他的精神出现一瞬凝滞。
中年人身形如疾风骤雨,化为黑影一闪而来,无比锋锐的一剑,直刺要害!
凌厉的剑风,所过之处,在青尸广场上犁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一瞬间,法真即陷入无可挽回的死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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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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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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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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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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