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着伸出手,“红兵大哥,你好!”
赵红兵也伸出了手,我眉头不禁微皱,他伸的竟然是左手。
大热天的,这人右手戴了只黑色手套,联想到他和郝忠海他们是战友,看来当年在战场上受过伤。
我不动声色地也换了左手,两个人握在了一起。
“武爷,添麻烦了!”赵红兵很客气。
我顿了顿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的话以后不用再说了!”
赵红兵微一怔神,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看来他对我说“一家人”,并不适应。
我笑了笑,“我说一家人,可不是客气,今天各位能来寒舍赴宴,原因有二!”
“一、我和胡大哥是江湖同道,又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可以说彼此惺惺相惜。”
“二、兴安郝忠海的小舅子周东北,他是我哥,也是我闺女的干爹……”
这番话让几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二东子更是瞠目结舌,“武爷,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看向了他,“胡大哥,您不会真以为只是江湖同道,就能让出手我帮忙吧?那我不得累死?”
“您是病急乱投医不假,我却是考虑再三才答应下来。”
“实话实说,我多半是看在姐夫和波哥面子上,才答应你的!”m.xiumb.com
“所以,鞍前马后的话,今后可不要再说了……”
二东子恍然大悟,甚至还松了口气。
可想而知他的心情,事实的真相让他没有心理负担。
江湖人一诺千金,鞍前马后说来容易,可对于他这种自由自在惯了的独行大盗来说,真有了束缚,后半辈子生不如死!
按理说,人情都分别卖出去了,这话我完全可以不用说。
可这层关系早晚都会知道,主动说出来更好。
原因很简单,我和二东子江湖同道的关系太远了,而郝忠海和沈波这边的关系,才能让赵红兵放下所有戒心。
只有这样,接下来的帮忙才会顺畅,不然彼此双方都防备着,这个忙还不如不帮!
果然,赵红兵不再像先前那样矜持了,笑道:“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太好了!来来来,我给武爷介绍几位好兄弟……”
他把着一个又高又瘦的汉子说:“这是我多年的老哥哥,刘海柱,柱子哥!”
这人有点儿意思。
竹竿一样的身材,那身名牌休闲服套在上面咣里咣当。
他戴了顶巴拿马草帽,看不到他的眼睛,狭长的一张脸如刀削斧凿一般,下巴上还有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
看模样,这人至少得五十几岁了。
“你好!我叫刘海柱!”他大咧咧伸出了手。
这只手像钢筋打造的一样,握在手里有些硌得慌。
“小申,”赵红兵又介绍另一位,“快来见过武爷!武爷,这是我战友申东子,京城人,朋友们都喊他沈公子……”
赵红兵口齿清晰,于是我只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人到底是姓申?还是姓沈?
我笑着和他握手,这位沈公子比赵红兵多了点儿肉,他穿了套白色真丝唐装,脚上一双黑布白边的老北京布鞋,另一只手还掐着个烟斗。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一侧脸上,竟然纹了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武爷,”沈公子一张嘴,满是京腔,“您这宅子可是绝了嘿,这地脚儿,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申哥要是喜欢,给钱我就卖!”
“哎呦,这可是您说的,哥哥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话,他开始翻裤兜,赵红兵笑着把他推到了一边,又扯过一个高高胖胖,面皮白净的汉子。
“这是我发小孙大伟,大伟,快叫武爷!”
这人眼睛有点儿小,梳了个大分头,手软绵绵的,还没张嘴,脸上就都是笑了。
“武爷好,久仰大名!”
我介绍唐大脑袋,“这是我好兄弟唐亮!”
老唐笑嘻嘻地和众人挨个握手。
我笑道:“行了,这大热天的,咱们也都别客气了,进屋,喝酒!”
沈公子是个话痨,从门两侧的卧狮兽面抱鼓石,到我家朱漆的广亮大门,再到影壁墙、垂花门……一样样说得头头是道。
还真是个老北京,见识不凡!
大伙来到二进院子,坐进东厢房餐厅,很快菜就上来了。
唐大脑袋抱出了一箱茅台。
大憨手艺没的说,又都是东北人,很合口味。
席间,赵红兵给郝忠海打了个电话,“老海儿,我在武爷家喝酒……”
说了几句话后,他拿着手机出去了。
很快他就回来了,眉眼间的忧色少了一些。
酒过三巡。
很明显,赵红兵只是敢喝,可酒量实在是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他摘了那只手套,这才发现,他右手中间三根手指都只剩下了最后一节指节。
不过握拳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唐大脑袋正在和孙大伟拼酒,我发现这俩人挺合得来,尤其说到女人的时候,越说越亲近。
我没忌讳什么,“红兵大哥,你这手是……”
他抬起了那只手,笑笑说:“老山上炸的,能剩下两根指头就不错了!”
我记得陈跃东也上过老山前线,或许有机会能介绍他们认识。
对了,还有郝忠海和波哥。
下次他们来京城,我可以攒个局。
这些老兵就算不在一个部队,相信见面后也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可惜了,陈跃东不在京城,否则喊他过来,或许赵红兵的事情都不用自己出手,他就能解决!
又是一杯酒下肚,赵红兵搂着我的肩膀,眼珠子都红了,“兄弟,哥哥我白活了40年,对不起老婆孩子,让她们有家都不敢回……”
原本欢快的场面,情绪瞬间低落起来。
啪!
刘海柱一拍桌子,“玛逼的,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再杀回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孙大伟说:“我滴柱子哥,同归于尽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沈公子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吧嗒着烟斗。
我盯着赵红兵的眼睛,“红兵大哥,你想怎么做?”
“杀了他!”他一字一顿,眼睛里满是寒光。
很明显,这股气在他心里憋得太久太久了,这不是放狠话,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能干得出来!
我却呵呵笑了起来,所有人都看着我。
“杀人不难!”我点了根烟,“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几个了,可我是我,你们是你们!”
“各位哥哥手上如果真沾了人命,那这辈子真就回不去了!”
众人黯然。
沉默半响,赵红兵恨恨道:“我刚进号子,陈天就买通了死刑犯腾越杀我!”
“因为他,我和柱子哥遭了多少罪!”
“柱子哥出去以后,又被打住了院,连早就不混社会的大伟,也被坐了老虎凳,两条腿都折了!”
“这个仇,我赵红兵如果不报,誓不为人!”
他眼睛里都是寒光,左手夹着的半截香烟,被他下意识捏成了一团。
我正色道:“红兵大哥,既然你们找上了我,我又答应下来,事情就能帮你们解决!”
“这口气,肯定让各位哥哥出了!”
“不过,接下来的行动,一切都要听我的才行!”
“同意,事儿我就接了!”
“不同意,咱继续喝酒吃菜,相识一场,今后还是朋友!”
“你们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赵红兵摆了摆手,“老海儿在电话里说了,一切都听武爷的!”
“好!”我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这杯酒,给陈天送行!”
“干!”
“干!”
众人一饮而尽。
我刚坐下,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拿起一看,一串号码。
谁呢?
这不是国内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喂,哪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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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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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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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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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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