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许母笑眯眯道:“这算啥?三两天我就去趟菜市场,不走走不行,身子骨都生锈了……”
“还是要小心一些,路太滑了,车还多。”
老太太拍着我的手,“嗯,婶子知道,知道……”
我见她垂下了头,怕她哭,连忙岔开了话题,“三哥,你现在做什么呢?”
“力工!”许宏林呵呵笑着,“冬天活儿少,这几天给供热公司卸煤,一天三十,还行!”
这可是力气活,干一天才三十块钱,真不容易。
我奇怪道:“许哥的抚恤还可以呀,为什么不拿出来,三哥你可以做点儿小生意……”
老太太说:“不能动,这钱给老三娶媳妇用!”
“妈?!”许宏林说:“咱娘俩过挺好……”
“好什么好?谁三十多岁还不娶媳妇?开春儿我就回去,你赶快把露露给我接回来……”
“不去!”
“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许宏林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什么情况?
不等我问,老太太就讲了起来:“这老三哪,本来有个对象,就因为我在家里,人家就有点儿想法,这也正常,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想两口子过日子?”
“我回屯子,这个犟种就再把接回来……”
“折腾一次又一次,怎么骂他都不行,到底把对象折腾黄了!”
“这次呀,好不容易人家又回心转意了……”
“妈?!”许宏林涨红了脸,“她那是回心转意吗?她是听说了我哥那笔钱!”
“钱怎么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没有正式工作,年纪也大了,人家还能图你点儿啥?”
“那也不能动我哥用命换回来的钱!”许宏林红着眼珠子吼了起来。
房间里安静下来,老太太开始掉眼泪。
真是一家一本难念的经,多数人家这本经书上,从头到尾只有血淋淋一个字:钱!
唐大脑袋瞅瞅我,我也瞅瞅他。
这种家务事不好劝,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本来还想问问王妙妙来没来,看来不用问了,不然这娘俩早就说了。
没来也不奇怪,毕竟她和老许没什么交集。
“行啦,妈,别哭了,还有客人呢!”许宏林开始劝她:“开春我就去市里打工,刘二哥说有个新楼盘招工,我以前干过钢筋工,他能帮我进去……”
他劝了好半天,老太太才不再哭了。
千山是个地级市,东北集团的触角还没有伸到这里,不然也能帮帮他。
我岔开了话题,“二哥现在做什么呢?”
老太太有了一点笑模样,“宏鸣在镇上开了家面馆,他在后厨忙,媳妇在前面当服务员,一天天也闲不下来……”
正聊着,许宏林一拍脑袋,“呦,你看看我,连水都没倒!”
我笑着起身说:“瞎客气啥!太晚了,我们回去了!”
说着,唐大脑袋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大红包,里面同样是两万块钱。
许母撕扯着,说什么都不要,红着眼睛说:“孩子,心意婶子领了,可这个钱肯定是不能再要了!”
我和老唐怎么劝都不行。
许宏林说:“武老师,唐老弟,我家虽然不富裕,可我有手有脚的,冻不着我妈,更饿不着她!”
“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谁赚钱都不容易。”
“收过一次就可以了,再收的话,我大哥在天之灵都得骂我们!”
“你们能千里迢迢地过来看我们,就已经很感谢了,钱不能要,真不能要……”
我看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只好说:“行,那明天你得请我们喝酒!”
他呲着牙说:“那是一定的,明天中午,镇里最大的馆子鸿满堂,我安排!”
“好!”
娘俩往出送我们,我给老唐使了个眼色,他坠在了后面。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你说你们大老远来的,还得住外面,婶子这心里真不舒服……可家里小,又住不下……”
我安慰她说:“婶子,家里大也不行,我们这些人睡觉呼噜声可大了!”
“这孩子,那怕啥,哪个大小伙子睡觉不打呼噜!”
“……”
许宏林送我们下楼,许母还在喊:“明天过来,别忘了!”
雪后真冷,刚出楼口,就感觉冻透了!
许宏林问我们去哪儿住,我说还没找,他说我带你们去吧,县委招待所条件就行。
我拦住了他,“三泉镇才多大,我们自己找就行,怪冷的,快回去吧!”
“不行!”他说什么都不同意,被我硬生生拉住了。
“不用管我们了,明天中午12点,鸿满堂!”
“那行,”他没办法了,“我告诉我二哥,正好也让他歇歇,带我妈过去!”
“好!”
四个人走了。
要往楼头拐的时候,回头看,他还站在楼口看着。
见我回头,许宏林扬了扬手。
四个人抄着袖,边走边跺脚,我问:“放下了?”
唐大脑袋“嗯”了一声,“立柜上面,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走吧,找辆车,咱们回市里!”
“我艹!”这货懵了,“明天不喝酒了?”
“我看你像酒!”
“……”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安检前,我给那个公用电话打了过去。
五分钟以后,又打了过去。
“三哥,临时有事儿,我们得回去了!”
许宏林急了,“不行,饭店都订好了,我二哥面馆今天都没开……”m.xiumb.com
“我们已经在千山机场了,真来不及了,对了!给老太太的红包放南屋立柜顶上了,你别忘了拿!”
“你你你……你……”他急得结巴起来。
“你什么你?”我笑道:“什么时候再来京城,别忘了联系我!挂了!”
放好手机,我叹了口气。
意思到了就行,这顿酒还是别喝了,不便宜!
飞机上。
小鲁说:“我当兵前,家里还不如这个大哥家呢!退役以后,给我爸妈在县里买的楼,他们可高兴了……”
崔大猛瓮声瓮气道:“我也想买,可没人住了。”
“……”
回京后,继续送礼模式。
庄老师和霍老那边,我都带着老婆孩子去的,武月一口一个爷爷,把两个老爷子哄得团团转!
一堆礼物,换回来两个大红包。
袁海川那边,我是和周疯子晚上一起去的。
他家在三里河一座老小区里,看着很不起眼,周疯子轻车熟路,很快就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这家是一楼,带个小院子,不是很大,收拾的干干看看。
两个人没让保镖动手,从后备箱抬出了一个麻袋。
周疯子说是些野味儿,还说是饲养的。
我不信。
袁海川没在家,他爱人40岁左右,微微发福,性格明显有些冷,对周疯子还算热情。
我俩放下东西就走了,她也只是客气了两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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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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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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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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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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