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指],是老佛爷的成名绝技,近半个世纪以来,被无数荣门中人膜拜艳羡。
茶室里,我为他斟茶。
“小武,不得不说,你是我近三十年来,唯一遇到的天才!可你所学太杂,从今天开始,你要忘掉学过的所有荣门技艺!”
“忘了?”我惊讶起来。
“对!”他点了点头,“忘了!”
我以为忘了会很容易,可实际上,忘了比学会更难!
我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明白,原来他所说的“忘了”,并非失忆忘却,而是融汇贯通。
去繁从简,返璞归真!
一天傍晚,我拎着两只鸡,一身鸡毛地回来了。
我没用任何手段,偷了老乡两只鸡。
庆嫂刚把两只鸡下锅,老乡拎着木棍上了门,老头儿点头哈腰,好话说尽,又赔了二十块钱,那姓郑的矮壮汉子才作罢。
鸡肉贼香。
一杯茅台下肚后,他说:“行了!”
我也开心地陪他喝了一杯,终于过了这一关!
晚上,我俩盘腿坐在罗汉椅上,中间木桌上,是我刚刚煮好的一壶白毫银针。
“小武,你最大的问题,是心不静……”
我恭恭敬敬地听着。
“心静则眼明,荣门的第三只眼睛,远比第三只手更难练!”
“手快不如眼快,而眼快不如心快!”
“何为刹那?”
“分神!”
“分神只有刹那!”
“你要明白,人的注意力转移,比一眨眼还要短!”
“这一刹那,就可以做太多太多的事,你可以搜遍他的全身,摘下他的手表、戒指,甚至解开他的腰带!”
“不用刀,你就能拿出对方内衣里的财物,最后还能把人家腰带系好……”
“要想成为顶尖儿高手,就要找到这一刹那!早一点,迟一点,你都会触动对方的知觉,前功尽弃!”
“接下来,你要练习的,就是找到它!然后将这一刹那,延长至你想要的时间长短……”
那一夜很短。
直到第二年春天,我才走。
清晨,下着蒙蒙细雨,我站在卧室门口说:“老爷子,我走了!”
“滚吧!”他瓮声瓮气道。
“你保重!”
他喊了起来,“说个“您”字,你丫能死吗?”
我嘿嘿一笑,转身出了门。
老庆和庆嫂送我到村口,我说:“庆叔,庆婶儿,回吧!”xǐυmь.℃òm
我已经走远了。
回头看,夫妻两个人并着肩,还在挥手。
终于看不到他们了。
雨打在泥土上,溅起一层雾霭。
我放下了伞,缓缓跪在雨里,端端正正朝着小山村方向磕了三个头……
当天,我蹬上了去广州的81次火车,没想到却在广州出了事儿。
当然,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我在广州看守所关了接近一年,那是我最后一次被抓!
出来后,我去学了修表,1992年春节回的雪城。
半年后,我开了[精工修表店]。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快八年没再见过他了,也不知道这老倔头现在怎么样了。
那些过往,轻得好似一声叹息。
莫名的,有些想他了……
回到家,发现唐大脑袋已经回来了。
我进屋就骂:“我锁呢?”
这货叼着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肥厚的下巴朝柜台上努了努。
我拿起一看,还好,不是暴力性破坏。
转念又是莞尔,自己也是糊涂了,一条链锁而已,怎么可能为难住雪城道上的[飞活]翘楚!
我把钥匙扔给了他,“一会儿去市场配把钥匙,别弄的像做贼一样!”
“好嘞!”
我边脱大衣边问他:“钱收了?”
“收了!办公桌比咱家床都大,坐在后面小脸儿端端着,连句他妈客气话都没有,艹!多余给她!”他骂骂咧咧。
“和你有啥客气的?”我坐在了沙发上,给自己倒上茶,“收了,咱就少份儿心思,挺好!”
他又兴奋起来,“哥,我和你说,那娘们是真他妈有钱,她公司比那家什么磐龙建筑阔气多了,办公室贼大……”
我没啥兴趣,“饿了!”
“得嘞!”他站了起来,“今儿给爷做糖醋排骨!”
“你买菜了?”
“废话!”他直撇嘴,“再不买菜,厨房耗子都不来了!”
半个小时后,一盘糖醋排骨和积菜粉上了桌,我边吃边说:“晚上你陪我出去一趟……”
他小眼睛亮了起来,“有活儿?”
“有个屁活儿!”我没好气道:“咱俩去见见金老九!”
“我不去!”他低头夹菜。
我一怔,“为啥呀?”
“没为啥,我就是不想动弹,你自己去呗!”
我有些奇怪,就把大老张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这老家伙虽说贼烦人,可我没少吃人家的饭,他媳妇又下岗了,总不能白挨好几刀……”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把他当爹了?”
“我草泥马!”我急了,差点把半碗饭扣他脸上,扔下筷子就进了里屋。
靠在床上点了根烟,心思烦乱地抽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生气。
不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挪进了屋,揪着衣襟而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哥,我错了,你别生气……那啥,晚上我和你去,行不?”
“滚,刷碗去!”
“好嘞!”
晚上八点,我俩来到了柳树街那家麻将馆。
我伸手刚要敲院门,唐大脑袋叫了起来:“哎呦,哎呦呦呦呦——”
“咋了?”
“我要拉屎,不行了,憋不住了……”
说着话,一连串儿的响屁就冒了出来,哪怕是在室外,我都闻到了臭味儿!
艹,这货,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挥挥手说:“街口有个公厕,快去快回!”
他撒腿就跑。
我喊:“你快点儿,我先进去了!”
等他跑远了我才反应过来,娘的,这家伙肯定是不想进去!
为啥呢?
怕金老九他们?
我摇了摇头,扬手敲门。
又是那个长贵儿来开的门,厅里六张桌都是满的,抽的满屋都是烟,弄不明白这玩意儿咋就这么有瘾!
走廊里,我说:“一会儿有个挺大脑袋的小子敲门,麻烦长贵儿大哥带他过来!”
“没问题!”
还是那间包房,他扬手敲门:“九叔,人到了!”
“进来!”里面响起了师爷的声音。
推门进屋,就见金老九、猫爷、师爷和金腰燕四个人围成一桌,在打麻将。
四个人中,只有猫爷抬眼看了看我。
我不以为意,走了过去。
看桌子上那些钱,估计是玩好一会儿了。
啪!
金老九打出一张牌,“幺鸡!”
“胡啦!”金腰燕笑了起来,“夹儿,下九哥一庄。”
师爷笑道:“小鸡儿虽然嫩,可也能胡牌!”
听着他指桑骂槐,我负手而立,不急不躁更不生气,在桌前看着他们。
金老九查出40块钱,递给金腰燕,抻了个懒腰说:
“歇会儿,咱和小武兄弟叙叙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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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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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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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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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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