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离开老远,隐约听到薛姨妈哭丧似的嚎叫声,“我的儿,你别吓娘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快去请大夫呀!”
其中夹杂着宝钗慌乱的哭喊。
琳琅脚不停歇,带着丫鬟回到了岚意阁,临秋和映水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但见琳琅淡定自若,表情淡淡,临窗侍弄花草,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若有所思地闭嘴。
那男子行为孟浪的厉害,醉醺醺地失足落石,又不是她们导致,更不关姑娘的事。
她们派了伶俐的小丫鬟佩儿前面去打探了一番,得知对方是薛家的公子,宝姑娘的哥哥,薛家的公子薛蟠,不由得面面相觑。
宝姑娘看上去那样标致有礼的人,怎生有这样冒失粗鲁的兄长?听说薛蟠虽没醒过来,但没有性命之危,临秋和映水纷纷松了一口气,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
岚意阁一如往昔,琳琅早已把落水的薛蟠忘到九霄云外,饶有兴趣地研磨绿痕膏。
这个时代虽然有胭脂膏茉莉粉以及各式各样的水粉香露,但制作工艺远不算高明。
琳琅从来不用府中份例里供给的胭脂水粉,一则是用不上,二则看不上,这些东西要么送给临秋映水,要么赏给办事得利的小丫鬟,年轻的姑娘都爱这些香腻腻的膏子。
她制作的绿痕膏,除了有美容养颜之效,还能很大程度祛除面颊上的痘痘瑕疵。
虽然和现代的护肤品有异曲同工之效,但效果绝对是云泥之别,还没任何副作用。
琳琅闲暇之余,很喜欢捣鼓这些水粉脂膏,权当消遣,打发辰光,送了两盒新制的绿痕膏给黛玉,最后被宝玉得知,腆着脸向琳琅讨了盒,喜滋滋地试用了一番,还称赞绿痕膏的名字取得雅,取得妙。
黛玉除了抿嘴笑,打趣宝玉没正形,并未有任何排斥之色,宝玉再如何稀奇古怪的行为,她都能欣然接受,甚至觉得,这很正常,而且还挺有意思的。
另一厢,梨香院。
薛蟠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神有几分涣散,宝钗抿着唇,揣着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早开了脸做了薛蟠房中妾的香菱哭得梨花带雨,捏着绢子呜呜咽咽,眼圈都红了。
薛姨妈的心好似在烈火中煎熬一般,急切地问看诊的大夫,“章大夫,我儿这是怎么了?眼神有点不对啊,他怎么不言语?”
年老的章大夫伸手捋了捋下巴发白的胡须,表情严肃地摸了摸薛蟠的脉象,缓缓叹着气,“薛夫人,令公子这症状好像…有点奇怪,溺水的时间过长,估计是…影响到脑袋了。”
不然好好的人,怎么看上去像个二傻子?估计脑子灌了水。
“这怎么可能!”
薛姨妈一脸的不可置信,无法接受。
“蟠儿,你说句话呀!”
她稍微用力,摇晃了一下薛蟠的肩膀。
后者嘻嘻一笑,露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咧着大白牙,乐呵呵地喊着,“仙女儿,好看,真漂亮,喜欢。”
宝钗眉头一蹙,心下微紧,即使不太相信老大夫的诊治,但哥哥傻乎乎的模样,实在令人心惊。
“大爷,你…你没事吧?”Χiυmъ.cοΜ
香菱红肿着一双桃子眼,怯生生地问。
她虽然是被买到薛家的妾,薛蟠也不是什么如意良人,但古代姑娘骨子里似乎都有一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深刻概念,既然身子已经给了薛蟠,对方就是她一辈子的男人。
“仙女,漂亮仙女儿。”
薛蟠咧开嘴,紧紧拉着香菱的手不放,在他的眼里,水灵灵的香菱就是仙女,香菱没有挣脱,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薛姨妈心口宛若压住了千斤巨石,喘不过气来,她好似抓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哀求地看向章大夫。
“我儿这病能治的吧?医药费不是问题,大夫你一定要想办法啊!”
大夫只是不断叹气,这压根不是银钱的问题,他起身谦然道,“我能力有限,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宝钗拉住还想继续说话的薛姨妈,吩咐丫鬟莺儿将其送了出去,亲自去了一趟王夫人的住处,另外请了其他大夫来看诊。
一天两天,半个月过去,来贾府給薛蟠看病的大夫络绎不绝,只差皇宫里的御医。
薛姨妈从最开始的期待,到最后的死如死灰,儿子现在只有稚童的心智,虽然现在认识母亲妹妹还有香菱,但其他人都不认识。
傻愣愣,根本担不起其他的大事,对前来看望他的狐朋狗友理都不理,别提借钱。
宝钗不是个怨天尤人的性子,眼见哥哥都病状得不到缓解,从兄长变成长不大的小弟弟,徒生叹息,但暗地里也松了口气。
哥哥从前是个混账样子,炮仗脾气,喜欢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最爱逛青楼楚馆,花出去的银钱打水漂,根本不计数。
现在哥哥除了不认识其他人,脾气倒是温顺不少,整日要香菱在身侧陪着,嘴里不停喊“仙女”,好似真把香菱当作天仙。
宝钗思来想去,几次三番地和母亲薛姨妈商议,最后决定把名下不好管理的产业暂时交给堂弟薛蝌。
他们好歹是一家人,薛蝌的能力人品也有保证,不会轻易被底下的管事糊弄了去。
“宝钗,娘的命怎么那么苦,你看你哥哥如今这样,将来如何正常地娶妻生子?你哥哥若是无后,我百年后下了黄泉都没法闭眼,和你父亲没法交代啊!”
薛姨妈眉间的悲伤好似外头阴沉欲雨的天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女儿说。
这些日子王夫人虽然频繁来探望,好言好语地宽慰妹妹,但薛姨妈终究无法展颜。
膝下的独生子忽然变成傻子,换谁能够坦然接受?她这辈子就一儿一女,女儿早晚要嫁出去,儿子才是真正的依靠。
宝钗无奈地轻吁一口气,言语温和,安慰薛姨妈,“娘,你想开一点,哥哥这次意外溺水,捡回一条命也是大幸,虽然傻愣了点,但也不会像往日胡作非为。”
“依女儿所见,您其实不必忧心哥哥娶妻之事,女儿觉得,香菱就不错,模样省得好,性格也好,哥哥如此这样,往日待她也一般,如今她精心照顾哥哥,没任何怨言,要不将香菱扶正?哥哥这样也算娶了妻。”
宝钗这话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她观察香菱不少日子,其实很满意。
香菱模样有东府少奶奶秦可卿的几分品貌,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性子温厚,极容易相处,哥哥既然成了傻子,除了娶香菱,盼着将来有个孩子,也不能指望太多。
“香菱的确不错,但她是买来的呀。”
薛姨妈微微皱眉,有些犹豫,哪有买来的妾扶正成了正妻,薛家虽然不如从前,但没彻底落魄成为破落户,也是要脸面的。
“这有何难,香菱既然是买来的,想必她是被拐子拐来的,咱们多花点银子,打听一下,若是找到了香菱的家人,也好明谋正娶,将香菱的出身说好听点,只要是清白人家,就算家里穷点,其实也不妨碍啊。”
宝钗颇有主见,语重心长地劝慰。
荣国府这样的高门府邸,大老爷贾赦的续弦邢夫人也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听说穷酸的紧,还不照样成了贾家的夫人,只要是清白人家,家境差点,其实也不算什么。
薛姨妈自丈夫死后,再没有什么主心骨,往日最听女儿的话,如今听宝钗说的条条在理,也觉得妥当,点了点头,答应了。
她如今只盼着宝钗能嫁个如意郎君,薛蟠和香菱能生下孩子,其他的都不强求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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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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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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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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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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