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整个秘境跟着震动。
异象丛生。
万年不曾下雨的沙漠天空竟聚集起乌云。
轰——m.χIùmЬ.CǒM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似是天空在悲泣。
雨珠砸在楼云霄的脸上。
冰冷,密集。
意识慢慢回归。
几乎第一时间,楼云霄睁开了双眼。
目光所及。
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重见了光明。
能够看到乌云,雨滴,避雨的鸦雀。
他抚上胸口的位置。
扑通——
扑通——
那被他用冰剑捣碎的心脏正在用力地跳动……
——等再睁开双眼,你就能看到了。
——你的这里……也会扑通、扑通地跳。
——到时候,我们就一起逃出去。
阿珂!
阿轲呢?
楼云霄迅速爬起来,一下子没站稳,脚踩上柔软的泥沙,崴了一下,回身看去。
看到的是地宫的残垣断壁,庞大的建筑群暴露在天地之间。
只余那一块高大的石碑矗立,宛若坟墓。
“阿珂——”
楼云霄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苍银剑给他指引方向。
他便跪在石碑旁边。
拼命用手去刨泥沙。
隐隐听到红云剑的嗡鸣。
“红云!”
楼云霄搬开压在红云剑上的石板,露出躺在地上的人。
雨水冲刷而下。
将地面凝固的血迹冲开,砸在宁珂的身上。
极重。
却仍洗不净那一身被鲜血完全浸透的衣衫。
楼云霄僵在原地。
他似傻了一般,愣愣地看着地上了无生息的人。
这半年来的记忆一遍遍在他面前如走马灯一样滑过。
他那些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都借由魔气缠身,得以表露。
之前所压抑的,所坚守的,都在这半年宣泄。
可以说,这半年是他过得最自由的时光。
没有那么多的限制,没有血海深仇,没有宗门大义。
只有他和阿珂。
只有开心,快乐。
阿珂对他的包容,给他的温暖,他们相依相偎度过的这半年。
是他之前隐忍在心中最真实的期待。
他没有骗阿珂。
他喜欢阿珂。
很喜欢、很喜欢。
即使阿珂是男人,即使他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可能终身无法得到自由。
现在他也能顶着这些压力真正说出。
他喜欢阿珂。
他喜欢这个师弟。
“阿珂……”
这样重的伤,让他甚至都不敢抱起宁珂。
只趴在泥泞中,脸贴着地面,朝着宁珂的方向,轻抚少年冰冷的脸。
“阿珂,你醒醒,别睡了。”
“我恢复记忆了,我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要那般生气庄玉生与你亲近了……”
“我也知道为什么我要赶走那些女子了……”
“因为我喜欢你。”
“你问我,你与姐姐谁重要,我不喜欢姐姐,我感谢她,但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你是男子,我也喜欢……”
“你与我讨要香囊,我给你绣,我亲手绣香囊给你,边角要有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
“一个你嫌不够,我就绣很多个,让你换着用。”
“阿珂,你醒醒……”
楼云霄自三年前灭门哭过,便再也未曾流泪。
可如今却几乎泣不成声。
他双手抚着宁珂的脸,说:“阿珂,应该是暖的,是暖的……”
“阿珂拥有最精纯的火灵根,阿珂身上永远是暖的……”
“不应该这么冷……”
而这般做着,他忽然顿住了手指。
好久,才再次动弹。
却是颤抖着摸上宁珂紧闭的眼皮。
向下,是凹陷的……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那句话如惊雷,炸响在楼云霄脑海中。
阿珂只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修士,姐姐那般修为都没有治好他的眼睛,阿珂又如何能治好?
可他现在看见了。
他能看见了。
而阿珂的眼睛……
阿珂的眼睛不见了……
“啊——”
楼云霄发出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凄厉惨叫。
他仓皇地抱紧脑袋,指甲抠破头皮。
痛苦到拼命撞击地面。
状若疯子。
额头出血,又被雨水冲走。
楼云霄无助的质问回荡在雨幕中。
“阿珂——”
“你为什么这么傻?”
他的精神接近崩溃。
直到撞得整个人都浑浑噩噩,鬓发衣衫散乱,才终于恍惚地将视线落在宁珂心口破的那个洞上。
里面空空如也,伤口周围还残留着未消的魔气。
再看那石碑左下角用血刻进去的金红色符文。
一切昭然若是。
怪不得那魔不见了。
怪不得师弟要把他打晕支走。
怪不得阿珂会惨死在石碑前……
楼云霄苦笑一声。
伸出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把少年揽入怀中。
他双眼无神,垂着头,挡住雨水,痴痴地念:“阿珂,我始终知道你厉害,我知道你修了符术,可未曾想过你竟大胆到以一己之力加固这天道封印……”
“甚至只身对抗大魔。”
“你永远都是这般勇敢,这般无畏……”
“你甚至提前计划好了一切,把自己的眼睛都留给了我。”
“可你有没有想过被你隔绝在计划外的我,又如何想?”
“你可曾想过,当我得知这一切,知道你就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拿着你给的一切独活,我又该如何?”
“你骗我。”
“你总在骗我。”
“一次又一次……”
“你说我再次睁开眼睛,就会拥有和你一样的心脏。可是你呢?”
他捂住宁珂胸前的空洞,耳朵轻贴着。
祈求地问:“你让他重新跳动好不好?你让他……暖起来好不好?”
这样等了很久,很久。
天地间却仍然只有雨声,风声,与楼云霄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
再无其他。
楼云霄紧咬唇瓣,却仍压不住呜咽。
他不爱哭,也不多话。
可此时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无助地像个孩子。
崩溃地。
哽咽着。
一直重复:“你不是说了要跟我一起逃出来吗?”
“还说要回家,你说过要回家的啊……”
“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我还要帮你回家呢……”
“阿珂啊,你醒来啊,求你,别闹了,别骗我了……”
“别……装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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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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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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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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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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