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子,以及嘴里不断打着山响一般的呼噜声,陈二狗从仅剩自己一个人的家里走了出来。
没办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是昨的天风,正从那一边刮了过来的原因,昨夜炊饼山上的那些合唱歌声,传遍了开封城东城的老大一片区域。
能清晰传到了当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好一会的陈二狗耳朵里。
寂静的夜晚中被这歌声惊醒了之后,他就是几乎一夜没睡。
并非是被金兵围了两三个月后,外面一粒粮食也送不到城中,如今开封城中已经开始缺粮得厉害。
他那一個虽然类似于民壮的差事,虽然每日也能领到一些米面。
不过那么一点米面,也就只能让他一个五尺多的汉子不至于饿死罢了;以至于每天只吃两顿的他,一到晚上就饿得厉害。
关键是那些歌声传到了耳朵中后,让他听到了耳朵里后,忍不住想起了太多的事情。
比如说,当年西军坐镇秦风路,打得西夏不得寸进,哪里需要担心异族都打到东京的事情出现。
还有金兵没来之前,每日自己给孙屠户家帮闲下工后,总能提着一些不甚值钱的下水回来。
家中娘子巧手烹饪一番之后,两人能吃得肚子滚圆。
入夜之后,娘子要么在家中油灯下缝补。xiumb.com
要么就是随着自己在马街的夜市上闲逛,当时从两旁的酒肆、瓦舍之中传来的歌声,不正是这些么?
一时间在这样的歌声中,陈二狗觉得自己仿佛就回到了当初,金兵没有来的美好时候。
自家娘子还没死,除了成亲一年有余尚未怀上孩子,可以说再也无甚憾事。
想到了以上种种,顿时这一个汉子在床上裹着被子,像是一条野狗一般蜷缩起来,哭得那叫一个泪如雨下。
随后,哪怕到了子时三刻左右,那炊饼山上的歌声已经停了下来。
陈二狗依然也是一夜没睡,所以今天早上才是这样一个模样……
等到了东面城墙后,陈二狗很是惊讶地发现了,如同他一样瞌睡的人还有好些;光是他们这一个只有五十几人,严重不满编的都内,几乎有着六成人都是这样。
若是换了平日,大家互相之间怕是要好好地说笑一番。
说着昨日是不是家中娘子悍勇,硬是折腾了一个晚上;又或者说是不是大小子想女人了,才睡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以至于白日里如此困倦。
但是今天的话,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好像没有看到对方的困倦模样。
之后的时间里,齐齐伸长的脖子向着炊饼山的方向看了过去。
甚至还有着一些城中的闲汉,某个府上的小厮,又或者是某个大官人都出现在了如今官军没有丝毫士气,已是任由大家来去自由的城墙上。
这些人上来后也不顾自己的身份,挤在了一起齐齐看向了炊饼山。
这些人之所以这样,陈二狗寻思了一会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消息传开后,哪怕大家都是知道炊饼山上的那些好汉和英雌,怕是熬不过今天了,但还是盼着老天爷能开眼一次。
希望看到这些人今天继续大发神威,打得金兵大败。
就算是昨夜能偷偷溜走,也好过今日全部死在了上面。
很可惜,以上所有的希望很快就是镜花水月一般的破灭;陈二狗才是在城墙上抬头看了一会,尚未来得及看清在那炊饼山上,是否还有人迹活动。
一阵金人那种号丧一般的牛角号声,就是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接着也不见金人如同虫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向着山上杀去;而是在‘咚、咚~’的闷响里,一块块石头被金人那种石炮中抛了出去。
在空中飞出了老远后,落在了炊饼山上。
看到了这样一幕之后,陈二狗顿时就是面如土色。
在这一刻,他心中最为恐惧的一些记忆涌现了出来:昔日那些金兵攻城的时候,他所在的东面城墙之外,金人也是排出了数十、上百架这种石炮。
每一次开炮,都是将斗大的一个石头砸进城中来。
只要被砸中,无论是贴了砖石的墙垛,还是城上的放箭的箭楼和角楼,又或者城内的一些房屋,俱是被砸烂。
他隔壁吴家的老二,当日正躲在一个箭楼之中。
等到战后挖开了砖石将其抬出来的时候,整整两个伍的十来人,所有人全身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人早就是死透了。
而今日炊饼山那么一个小小的山头,金兵动用的石炮数量居然一点都不少;如果那些人还在山上,还能有着活路?
一时间长长的叹息声,在东面城墙上不断响起。
好些人摇着脑袋,嘴里低呼着‘老天爷不长眼’的话语,就此走下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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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二狗很是绝望的眼神中,金兵对着小小的一个炊饼山上,起码是用石炮招呼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不知道多少大车的石头砸了上去后,山上众人怕是铁打的,如今都会被这些石炮砸得稀烂了。
到了这样一个时候,一百多号金兵才是拿着刀剑,懒洋洋地向着山上走了上去。
他们现在上去,只需轻松的补刀就好
然而这些人才是走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忽然之见山头边缘有着男男女女百十人,就像是从地里钻出来一般。
手中的利箭、石头,对着那些金兵就是招呼了过来。
转眼之中,那些金兵哭爹喊娘之下,恨不得自己多生了一双腿才好,转身就是向着山下逃了下来。
最终不过只有二三十人,成功地逃了回去。
顷刻之后,也被那气急了的金兵将官下令拖出去后,当场的砍了脑壳。
这样的一幕看在了陈二狗等人的眼中,怕是比起了三伏天喝上一碗传说中冰镇的葡萄美酒,还要痛快了几分。
也就是心中顾忌金兵残暴,没有当场喝彩起来。
可是城墙上留下的众人,一个个也是紧紧握着拳头,脸上通红一片,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只是很快他们就知道,眼前的这些欢喜不算什么,炊饼山上的那些爷爷们,还有着神仙一般的手段没有使出来了。
当随后的时间里,数百金兵在恼羞成怒的一个将官驱赶之下,不计生死地向着山扑了过去。
死伤了一两百人,眼见着就要冲上了山顶的时候。
忽然一道惊雷从天而降,重重地劈在了一群金兵中。
顿时在飞沙走石的尘土飞扬和一声巨响之中,那一群金兵要么被劈倒在地,要么整个人都是被劈飞了起来。
转眼之后,剩下的金兵全部是不顾一切的逃离下了山去。
那将官带着亲卫一阵疯狂砍杀,也是没有丝毫作用。
憋了好久之后,额头青筋都是坟起的陈二狗,终于是喊出了憋在胸腔的一句:“老天爷,你可算是开眼了啊……”
在见识了炊饼山上爷爷们的神仙手段后,那些金兵仿佛被打断了脊梁一般;以至于一个上午的时间里,都是没有任何动作。
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好些城中街坊自发来到东面城墙。
看着城外金兵的狼狈模样,看着那没有丝毫动静的炊饼山,满脸都是振奋之色。
这样的情况,直到午后的未时三刻,一队三五十人的金兵坐上了木筏,偷偷向着炊饼山临水一面摸了过去的时候。
城头上忽然一个声音,扯着嗓子喊出一句:“炊饼山的爷爷们千万小心,那些金狗从水里过来了。”
慢了三五个呼吸后,雷鸣一般的声音在东面城墙上齐齐喊起:
“炊饼山的爷爷们千万小心,那些金狗从水里过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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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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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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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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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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