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桐依偎在顾阿姨旁边,眸子里满是悲伤。
“吃点吧。”
姜宁搬来两张方凳子,放到两个病床之间,拼在一起,然后解开袋子。
顾阿姨的药水已经吊完了,她现在只有左手能用,很不方便。
“妈妈我喂你。”薛元桐说,她并没有食欲,但妈妈受伤了,必须补充营养。
“不用的,你吃自己的好了。”顾阿姨左手使筷子,起初有些生疏,不过夹了几次菜,勉强能用了。
她注意到姜宁买的菜,全是桐桐爱吃的,心里对他更是满意了,连右臂的疼痛,似乎跟着轻松了些。
薛元桐坚持要给妈妈喂饭,顾阿姨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放下筷子。
一顿饭吃完,姜宁出去丢垃圾。
顾阿姨告诉薛元桐,等会把饭钱给他,不能老是占人家孩子的便宜。ωωω.χΙυΜЬ.Cǒm
她之前得知,姜宁和桐桐一起吃饭,平时还送桐桐去学校。
那时已经决定把房租退给姜宁,或是明年他再租,则不收他钱了,然而最近太忙了,没能找姜宁好好说说。
“顾阿姨,你电瓶车的钥匙给我,等会我帮你骑回家,放在外面不安全。”
虽然种下了灵识印记,可多一事,总归不如少一事。
许多事能提前规避风险,则不必非要自找麻烦。
“在我包里,桐桐你拿给他。”
“妈,我会骑车,我骑回家好了。”薛元桐不想在姜宁面前露怯。
顾阿姨哪还不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
“听话,让姜宁骑回去。”
姜宁接过钥匙:“等会我再过来。”
“麻烦你了。”
“顺手的事。”
姜宁把电瓶车骑回租房,充上电。
然后他折返回来。
薛元桐有点奇怪:“你回来这么快?”
“走的比你快。”姜宁说。
薛元桐撇撇嘴,她只是懒得跑,才不是走的慢。
现在还不到一点,姜宁问道:
“顾阿姨,你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吧,有需要的东西吗?”
住院肯定不方便,薛元桐怕是晚上要在这边照顾。
果然,这话一出,顾阿姨让薛元桐回家,替她拿东西。
两人出了医院,薛元桐小脸立刻蔫巴了。
“姜宁,这几天我不去学校了。”她要留着照顾妈妈。
薛元桐回家收拾了衣服,日用品,然后在病房住下了。
周末过去,姜宁照常上学,他每天早上会去医院,把薛元桐接回家,薛元桐做完饭后,用保温桶送到医院。
中午,晚上仍是如此。
一共消肿了五天,主刀医生过来看了后,确定手术时间,周三中午,十二点左右。
周二上午,姜宁提前一节课从学校离开,单庆荣表示没意见,这几天他想去医院探望来着。
顾阿姨打电话再三表示没事,让他打消了想法。
姜宁骑车把薛元桐带回家,到大坝时,薛元桐讲道:
“今天我在病房看到一个老爷爷,他脚摔断了,医生要给他做手术,可是需要缴费五千,那个老爷爷没钱看病,然后他不做手术了,一瘸一拐的走了。”
姜宁道:“总是这样。”
薛元桐心里难受,她想到了村里的爷爷奶奶,他们年龄大了,妈妈这次骨折,因为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甚至没有通知他们。
自始至终,只有薛元桐一个人照顾着妈妈。
‘还有姜宁。’她想着。
薛元桐觉得不能这样悲观下去,于是她讲了些病房的趣事:
“今天斜对面床有个叔叔,他的锁骨断了,你猜他是怎么断的?”
“嗯?”
“他踢球把锁骨撞断了。”
“还有隔壁床的大叔,他从半米高的台子上跳下来,然后把脚摔断了,已经做了两次手术,据说要从身体其他部位截取骨头,补到脚上。”
“还有,还有,靠窗的那位大姐,她平时用甩手臂的方式锻炼身体,把肩膀甩的积液,需要做手术引流。”
和煦的阳光温度正好,迎面的微风沁人心脾,车子穿梭在河流,田野之间。
“还有呢,还有呢!”薛元桐仰着小脸,笑的灿若星辰。
姜宁耳边全是脆生生的嗓音,他忽地闭上眼,神识慵懒的散开。
……
薛元桐一如既往的能干,做好饭后,细心的装进保温桶。
她提起保温桶,午饭和妈妈一起吃,她怕妈妈孤单。
薛元桐跑到姜宁屋里,以前是姜宁送她去医院的。
姜宁正在打电话。
她默默退了出来。
薛元桐找到车钥匙,她把保温桶小心的放好,推着电瓶车出了门。
她不想麻烦姜宁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
薛元桐拧动车把,电瓶车嗖的跑了出去。
今天她要独自去医院!薛元桐斗志满满!
薛元桐被车带着跑了几十米,车身越来越歪,‘砰’一下,带着她摔在地上。
不疼,她一向耐摔。
但这一下,仿佛把魂儿摔掉了。
薛元桐坐在地上,表情呆呆的,电瓶车压着她。
保温桶掉了出来,她伸直了小手去摸,差了五厘米,怎么也摸不到。
她忽然觉得好委屈。
上午姜宁不在,医生来病房,签术通知书。
薛元桐第一次签这种东西,医生告诫各种注意事项,肱骨植入钢板手术,可能会出现大量出血的情况,到时候将会进行输血救援。
医生讲了许多,听的薛元桐心慌。
她在想,如果手术中妈妈发生了意外,她该怎么办呢……
其实她偷偷哭过一次,她怕失去亲人。
如果妈妈走了,以后世界上只有她自己了。
薛元桐一想到那种事,眼泪忍不住溢出,以前她明明从来不哭的。
薛元桐瞪着眼,不让眼泪流出来,留在眼眶里打转。
电瓶车正压着她的腿,她又瞪着眼看电瓶车。
她生气了,小腿蹬了电瓶车一脚。
“就是你,都怪你!”
就是因为电瓶车,妈妈才会摔断胳膊,不然的话,妈妈现在还会好好的。
薛元桐伸手去揍电瓶车:“让你摔我,让你摔妈妈,呜呜姜宁。”
许是动作幅度大了些,泪水终于落了出来,她抹着眼泪,痛揍电瓶车:
“看我揍哭你。”
于是出现在姜宁眼帘的,便是这样奇怪的一幕。
“你在干嘛?”
姜宁刚才接了邵双双的电话,神识收了回来,他最开始听到薛元桐的动静,打算结束电话,结果这还没一分钟呢。
“你没看到我在揍它吗,呜呜呜。”薛元桐又抹了把脸,她手上沾了些泥土,混着眼泪,一下把脸蛋涂花了,瞧着有点滑稽。
“你不要拦我,我要把它揍哭。”
姜宁没忍住,笑了两下。
薛元桐使劲哼了一声,不哭了,也不揍电瓶车了,她推开电瓶车,捡起保温桶,扶着车把,准备骑着去找妈妈。
“我送你吧。”姜宁说。
“不要你送,我自己去找妈妈,她肯定饿了。”薛元桐扭头,露出一个后脑勺。
她拧动握把,电瓶车没动,车身还有点倾斜。
姜宁提起了电瓶车后座,轮子凌空转动:
“别骑了,等会再摔倒了。”
“我不会摔了,你快放手。”薛元桐反抗。
姜宁忽然捏了捏薛元桐的花脸,凑近了过去,望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
“你这样去医院,顾阿姨肯定会担心的,回去洗一洗脸,我带你去,听话。”
薛元桐和姜宁对视了两秒,扭头移开目光。
她双手抱胸,强调道:“我可没有不会骑车。”
“好,薛元桐会骑车,会180°漂移,会脱把骑车。”姜宁哄她,同时把后座放下来。
薛元桐从电瓶车下来,她指着电瓶车,气呼呼的说:
“我才没有不会骑车,只是我刚揍了它,担心它等会害我,所以才要坐你的自行车。”
“姜宁,你明白我的意思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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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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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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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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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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