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时起身将笔拿了过来,淡笑说:“别可是了,这就是我们的宿命,逃不掉的,总有一天要面对。”
邱长洲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低声喃喃说:“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风时沉默着。
他总不能告诉他,这一切其实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吧?而除了自己之外,这整个世界的人,其实都只是一本颜色小说里面的人物。
“放心,这次绝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风时再次开口安慰,邱长洲闻言一脸愁容地坐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而许檐和沈颂鹤虽然也面色凝重,却并未提什么意见。
风时的话,他们总是相信。
而沈颂鹤想着,既然已经结了生死契,无论结局如何,自己都会和师兄一起,便也就不怕了。
风时很快便拟好了战书,夹在指尖烧掉,便有一道金光飞出,直奔万里之外的魔界。
见战书已经发出去,邱长洲突然一拍大腿,后悔道:“我还是不应该听你的话!”
风时看他一脸懊恼的样子,有些好笑。
邱长洲抓了抓头发,眼睛有点红。
“算了,既然已经决定要打一架,这次就算我豁出命,也要杀了那两个东西!”
风时收敛桌上的东西,闻言道:“请战的人只有我一个,届时你们不用出手。”
邱长洲惊了:“什么意思?为什么!”
风时写的时候,谁也没看到内容。
“别急,我一个人,对方也只能是一个人。”
“若他不遵守约定,你们再出手也不迟。”
邱长洲胸膛起伏着,说不急是假的,但就算他急的在原地团团乱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魔族大殿中,一缕金色的灵气强势钻了进来。
坐于高堂之上的裴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底下魔族护法们正吵得不可开交,争论着到底要不要与修真界再打一仗。
百年前的那次仙魔大战,已然叫他们元气大伤,不仅仅是修真界生灵涂炭,魔族也死伤惨重,近百年都没能修养过来。
若是此时再打上一场,他整个魔族恐怕都会气息奄奄了。
众多长老护法已经对于空蒙的私人行为格外不满,只奈何现在王座上的人又受那家伙牵制,不得不听命于他。
“绝不能再打了,那神器若真正握在手中,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百年前那柳忆便叫人闻风丧胆,现在他重生归来,据说修为更是精进数倍,就算是咱们现在的魔尊大人亲自出手,恐怕也未必杀得了他!”
“我还听说,他那师弟竟也奇迹般的重塑了金丹,也是颇为棘手啊!”
“当年我魔族护法在他师兄弟手底下,死的死,伤的伤,现如今难不成又要重蹈覆辙吗!”
“我就问你!我就问你到底是不是魔族人?这种时候居然喊退缩?简直毫无血性!毫无血性!”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裴棋止不住的皱了皱眉,半空中飞来的灵气被他夹在了指尖,手一抖便展开成了一封信。
上面是清秀规整的字迹,写的格外简略。
裴棋扫眼看完,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开口高声道:“都给我闭嘴!”
底下正激烈争吵的众人闻言全部噤声,虽然他们都对老魔主空蒙不满,但对这位在位的魔主,却不敢有丝毫不敬。
毕竟在场的人,几乎都见识过他的疯狂。
见底下的人终于安静下来,裴棋眉间浓重的戾气收敛了一些,将那信收入怀中后,才开口:“这一战确实要打,但却也不必真的牵扯太多人。”
“方才崇山宗的柳忆对我下了战书,邀我与之对战。”
“若此战是他赢了,我魔族便千年不得进犯修真界,若是我赢了,他必定以神器敬献。”
“信纸之上有信契,应战两人不得随意违背承诺。”
裴棋说刚说完,便有一道嘶哑的声音从他背后的屏风后传来。
“应战!给我应战!哈哈哈!”
“神器一定会是我的!”
裴棋听见这声音,眉心又是微微蹙起,心底泛起一丝厌恶。
可是还不等他多想,胸口处便猛的传来一阵钝痛,仿佛一只大手死死攥在他的心上。
身后之人压低了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冷声道:“还不快应战?”
底下的长老护法见状,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无言。
裴棋忍得额头冷汗直流,一只手摸进衣领,拿出了里面的信纸,而后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滴了上去。
风时的血在另一端,已经干透了。
然而,裴棋的血滴上去之后,那团已经干掉的血渍却又突然莹润起来。
两滴血滚动着,隔着大半信纸,最终汇聚到了一起,随后便有什么将整张信纸都封印了起来。
契成。
如此,远在万里之外的风时,立即收到了一封一模一样的战书。
他将信纸收起来,知道是那边的两人已经应战了。
地点约在一处古旧的驯兽场,时间是半月之后。
千年前,有无数驯兽师在此斗兽,不过后来驯兽师式微,此处便荒废了。
驯兽场四面环山,山型呈兽牙之势,向内包围,从底下看,高山遮天蔽日,颇为压抑。
荒废多年,里面生了不少异兽。
风时提前过去布下了结界大阵,届时只要引入灵器便可开启,非他不可解。
很快,柳忆与魔尊约战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魔界和修真界。
一时间,众说纷纭。
魔族弑杀,只崇强者,裴棋应战,自然是随了他们的心意,不由日日夜夜笙歌,为他打气。
崇山宗上下则跟着他们的掌门一起,变得忧心忡忡。
不是他们不相信忆柳仙尊的能力,而是实在怕那魔头会再用什么手段,在掌门的督促下,宗门弟子全部开始魔鬼训练,只盼望着能稍微帮上一点忙。
不过俗话说的好,向来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半月后就要应战的风时本人倒是一点也不慌,依旧该干嘛干嘛,丝毫不带慌,也不修炼,有空就跑去倒腾他的药田,或者就是坐在院子里静守着沈颂鹤修炼。
邱长洲只差搬到这边来住了,急的脸上都多长了两个痘儿,每次想开口劝,都被风时风轻云淡的扯开了话题。
而风时也不是不会急,而是觉得事已至此,他就算急了也没用,还不如放松些心态。
根据系统的评定,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差不多达到这个世界的顶尖了,而如今的裴棋也差不多与他相仿。
两个人如果打起来,谁能赢还真不一定。
但风时有系统啊,还有个逆天光环,最后想输恐怕都有难了。
不过他的最终目的却不只是单单赢了比赛,而是要杀了这一切的源头,空蒙。
他相信,那日的裴棋,一定会带上空蒙前来。
风时会想办法杀了他。
只要空蒙死了,这世间便再无人敢觊觎风时手中的神器了。
半个月的时间对于修道的人来说不过眨眼光阴。
很快,这场万众瞩目的战斗便要开始了。
头一天晚上,邱长洲又来找风时,随之带来的,还有数不清的灵器法宝,全都装在一个乾坤袋里。
“这些都是我和二师兄凑出来的,师兄你拿去用。”
风时看他紧张地脸都白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邱长洲给他的东西很多,恐怕还动用了宗门的东西。
不过他不知道,那契约中早写了,不能动用过多法器,风时就算真的全都带上,也是用不上的。
但风时没拒绝他,而是先接了过来。
拿上这些东西,也算是给他一些心理安慰吧。
邱长洲粗略算了下风时现下的实力,一口气略略松了一些,但却也不敢松太多。
第二日。
斗兽场周围聚了数不清的人头。
风时赶到时,裴棋已经到了。
他坐在一把高椅上,怀中还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见风时到了,周围的声音又大了数倍。
“快看,来了来了!”
“真是紧张啊!这两人到底谁更厉害些?”
“自然是我们忆柳仙尊,他还有神器在手!就算死了也不怕!”
风时听见这句话唏嘘一声,心道:倒也没有这么夸张,他还是怕的,毕竟系统可没应承他什么东西,这回若是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驯兽场极大,此时却塞满了人,对战斗不利。
见状,风时运气凝力,衣袂翻飞间,众人脚底下突现阵纹,垂首查看时,只觉一阵不可抗力的眩晕。
过后再抬头,眼前的场景便已经变得极远了。
很显然,是有结界将他们隔绝在外了。
邱长洲和沈颂鹤等人也被一并隔绝在外,没有特例。
如此,场内便只剩下裴棋风时,以及裴棋手中的盒子。
虽然结界隔绝了灵气和众人,却并未隔绝声音,因此场外的人仍旧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在一些阴暗的角落中,也有不少魔族在悄悄观战。
待结界从顶上彻底封死,风时才于半空中缓缓落地。
他穿着朴素的白衣,腰覆青带,背上一柄乌承剑,与它的主人一样低调。
称得上一句天下仙。
对比之下,一身暗红衣衫的裴棋看着便颇具邪性。
他嘴角含着一抹肆意的笑,懒散坐在椅子上,率先开口:“带了个老朋友一起,不介意吧?”
风时没有应话,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盒子上,微微挑眉。
裴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盒子自主悬浮起来。
雕着白骨的盒盖突然掀开,露出了里面那张笑着的人脸。
阴鸷的少年脸庞,笑容近乎有些狰狞,唇瓣鲜红,牙齿森白。
空蒙喉咙间发出含糊的笑声,嘶哑着声音看着风时:“柳忆……柳忆……我们又见面了……”
“神器!神器!这回你总该承认自己有神器了吧哈哈哈哈!”
他笑的痛快,也癫狂。
“终于……我终于能救他了!”
空蒙说着,抬眼望向虚空,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人的身影,眼眶中溢出一点清泪。
风时看他这幅样子,直接泼冷水道:“你不要再白日做梦了。”
“就算我手中真的有神器,用过两次也早就废掉了,别说你拿不到,就算你拿到了也没用。”wWW.ΧìǔΜЬ.CǒΜ
“更何况,你要救的那个人早就回不来了。”
“他亲口告诉我,他不愿再见你。”
“最好是,此生不复相见。”
空蒙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消失,瞬间暴怒起来,丝毫道:“胡说!你胡说!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见我!”
风时冷笑:“你个疯子!”
“是谁亲手杀了他?现在却妄想还要救他回来!”
空蒙面目扭曲到了极致:“我后悔了!那是我失手所致……我爱他!我爱他!”
他就像个小孩儿一样疯狂尖叫着,声音刺耳。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所谓的爱,在对方眼中,或许只是折磨。”
风时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看着他失控,发疯,却只剩一张嘴可以叫时,心中不由涌现快感。
就是这么一个疯子,害死了多少人?
为了他自己所谓的爱,便想拉着所有人陪葬。
而空蒙到了失控的边缘,牙齿颤抖,却不能对风时做些什么,眼底红的溢血。
片刻后,一旁的裴棋突然攥紧了心口,半跪在了地上。
空蒙喘着气,目眦欲裂,喉间声音含糊,半晌才终于叫出声来:“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快啊!”
裴棋半白着脸,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身后那柄骨扇展开,场内霎时间充满了魔气,阴寒的缠在身上。
风时见状略略倒退一步,伸手握住了背后的剑柄。
一抬手,乌承出鞘,划开虚空,瞬间击退了那些夹裹而来的魔气。
空蒙还在不断的叫着。
裴棋手握骨扇,开开合合,平复了呼吸,却并没有即刻出手。
现在的他不知为何少了几分空蒙身上的疯劲,看起来更像几分正常人了。
但风时不会忘了他拿这把骨扇杀掉自己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可一点都没有手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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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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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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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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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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