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吗?”

  “哥哥,我......我睡不着。”

  “是外面太吵了吗?”少年坐起身,把手搓热,轻轻安抚怀里的小女孩,用力把她抱在怀里。

  这已经不是他今晚第一次这么做了。“听不见,听不见。”他用手捂住小女孩的耳朵,哈气道。

  远处有人在打斗,人群的嘶骂和哀嚎与钢管铁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不断传进二人的耳朵里。

  听起来就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其实那里的惨烈距离二人很远,不用担心被波及到,但幽闭的隧道里这些声音还是可以被他们听到,就像距离二人很近一样。

  主要是这种氛围,如闷雷般炸响。

  但战斗并未持续多久。

  几分钟后,小女孩缓缓睡去,黑夜再次陷入死寂的氛围,只是偶尔会听到‘啪嗒’的水滴滴落声。

  也可能是血......

  因为可以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刺耳的火车鸣笛声由远及近。

  “瓮!”

  幽暗深邃的隧道里,铁轮毂上下反转,沉闷的‘铿铿’声有节奏地在耳边起伏,像是野兽的咆哮,带着似乎可以吞没一切的气势。

  “该死!”零茨啐骂一句,看向隧道尽头奔腾而来的火车,车头处两盏大灯照的整个隧道如同白昼。

  零茨连忙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遮挡住小女孩的头部。

  可正巧这时。

  “瓮!”

  火车鸣笛声再次响起,由于距离很近,刺耳的尖啸传进零茨耳朵里震得他耳膜生疼。

  可零茨根本没有顾及自己,冷汗从额头渗出,他一脸慌张的看着怀里的小女孩。

  不能让她被吵醒!

  零茨用最快的速度急忙捂住小女孩的耳朵,拇指抵着她的后耳垂,食指卷曲成螺旋状,用力紧紧攥在一起,确保她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火车的带着轰鸣和尖啸逐渐远去。

  又过了几秒,四周再次陷入安静后。

  “呼呼!”

  零茨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小女孩身上,好在,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被吵醒。

  “今天的最后一班列车,怎么来那么早?”

  零茨低头看了看泛着微弱蓝光的手表,眉头紧皱。

  11.37分

  “和往常相比,早了整整23分钟。”

  又过了几分钟,看着身侧已经熟睡的小女孩,零茨小心翼翼地抽离身子,脱下外套,当作枕头垫在她刚刚枕着的地方。

  他站起身,揉了揉有些不适的耳朵,目光看向刚刚火车驶过的隧道。

  隧道呈椭圆状,钢筋水泥与各种电缆管道交织,墙面上挂满密密麻麻地螺丝孔,虽然有不少螺丝已经崩出来了但就那么大工程而言看起来还算严丝合缝。

  除了零茨二人藏身的地方。

  这里曾是一座自动收费站,20平米,在铁路线收归公有成为专线之后也逐渐废弃。接着是管道铺设,电缆搭建,这间小屋子也像千层饼一样被包裹起来,最后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在火车上可能会被人发现,但这里被零茨一番改造后,这里也就完完全全成了一座真正的秘密基地,除非二人不知死活的大声喧哗,否则根本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这里,而从外界进入到这里的方式只有一个——一根废弃的排水管道。

  这是零茨无意间发现的。

  待确认女孩熟睡后,零茨低头看了看表。

  11.45分。

  他随手捡起挂在墙上的铁锤,上面还沾染着斑驳锈迹,然后轻声解开绑在栏杆上的粗麻绳。

  ‘咔’

  铁门缓缓洞开,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铁锈和汽油味,密密麻麻的管道线像是墙壁上的爬山虎将整个地下通道围得水泄不通,若非那根极为粗大的铁管贯穿而过,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以下脚的地。

  “没时间了。”

  他就沿着管道向前狂奔,头顶上是泛着幽兰光芒的小型led灯,脚下就是两道狰狞的黑色铁轨。

  11.52

  “还差八分钟。”

  他一边跑着,一边通过脚下的管道缝隙观察着隧道里的情景。

  轧龙般的铁道在隧道泛着幽冷光圈的led灯照耀下,仿佛两条黑鳞蟒蛇一般。

  只是有些路段弯弯绕绕,就像毒蛇受到攻击卷曲在一起的身体一样,零茨称他们为‘怪状铁轨’。

  其实零茨一前也有怀疑过,明明是直路更好走更安全为何非要修成这鸟样?就算驾驶员再怎么牛逼开着这千吨巨兽就不怕直接翻车?

  并且这种弯曲路段不止一个,就他所在这个隧道部分就有六个。

  并且弯曲形状一模一样,所以每次火车从这经过时都会稍微放缓一些速度,在绕弯时发出刺耳地铁轮摩擦的尖啸声。

  零茨每次听到这声音都会有种忍不住隔着铁栅栏把火车踹翻的冲动。

  在经过第三个怪状铁轨时,零茨放缓脚步。

  “近了近了。”

  血腥味越来越浓。

  揣在怀里的铁锤被取出,拿在手里感受着沉甸甸的触感,零茨的眼神也变得如鹰钩般锐利。

  他仔细观察着下方铁轨四周的一切,猫着腰,摆出警惕的姿势。

  顺着他的目光,在距离他不足十米的铁轨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幽蓝色光芒太过于微弱,零茨只能分辨出一个大概的形状。

  那是人的尸体。

  “只有一具?”

  零茨此时正处于这具尸体的正上方,管道距离底下的铁轨差不多有五六米的接触距离。

  他观察一会儿,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动静,便稍稍松了口气,将锤子重新揣回腰间,然后猫着身子,跳了下来。

  蹲下身子,打量了起来。

  尸体约莫四十多岁,肌肤蜡黄,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身上的衣物也沾满了血迹,脑袋凹陷下去,脑浆也流的满地都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零茨拿毛巾堵住鼻子,强忍着恶心在尸体身上翻找起来。

  口袋、袖口、鞋底、袜子、领口缝......

  一毛钱都没有。

  “又是一个穷鬼!”零茨啐骂一声,接着提起男人的衣领,正躺在铁轨上,向回拉了起来。

  铁轨光滑无比,这样走倒也不费劲。

  他加快脚步,在铁轨上留下一滩血迹。

  他从不担心这些血迹会不会被人发现,因为这里几乎天天都有人死去,就刚刚械斗的声音的惨烈来看,这次死的绝对不止这一个。

  只不过这具尸体距离他最近而已,再往前走,肯定还会有一个.....甚至更多。

  而处理尸体最方便的方式就是把它丢在这个没有出入口的隧道里——火车驶过。

  ‘瓮'——卧轨自杀。

  或许每天开这班车的司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在这种地方,谁会管别人死活?

  没有人觉得自己不是可怜人,所以谁会可怜可怜人?

  零茨也一样,所以他刚刚忍不住对着尸体骂了句穷鬼,甚至还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片刻后,一人一尸停下。

  “还有三分钟。”ωωω.χΙυΜЬ.Cǒm

  零茨大口喘着粗气,但他没有停下。他时不时低头看表,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他先是将尸体拖到一旁,紧挨着墙壁,接着脱掉他的外套,鞋子.....最后赤条条地一片。

  他拍了拍墙壁,一根绳子从头顶落下,他用绳子绑在尸体的脖子上,接着穿过铁轨,来到隧道另一侧,那里有几处凸出的地方,轻车熟路,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在将那具裸尸钓上来之后,他才算松了口气,斜靠在墙壁上,胸口像是被人拖着一样,快速上下起伏。

  叮铃.....

  叮铃.....

  手表蓝光自动亮起,发出轻小的提示声。

  这是零茨十二点的闹铃。

  他心头一紧,坐起身,屏气凝神,汗珠从鼻尖滑落到嘴角。

  ‘啪嗒’

  滴落在地上。

  ‘莎莎沙’.....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像是一条巨蛇在草丛里穿梭,偶尔嘴里吐出细长的蛇信。

  接着,是一阵噼啪,声音很小,但很清脆。

  零茨完全屏住呼吸,十指紧扣在一起,用力的握着。

  很快。四周陷入寂静......

  头顶上密密麻麻的小灯也在这一刻全部熄灭。

  没有微风,没有火车,没有尸体,也没有打斗声......

  门内,再次有声音响起:

  “哥哥,我饿了。”

  “我能吃了你......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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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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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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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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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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