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这三个字,安谧笑了,一把甩开他,指着她含泪大笑,状似癫狂。
“对不起?你有哪里对不起我?我是一个该死的人啊,我活着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错,你哪里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活着,不该回来,更不该逼你毁你,我就该带着这些秘密和耻辱,死在霍家外面!让那对母女一辈子都鸠占鹊巢,踩着我和妈妈的血肉志得意满!”
“阿妍,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谧大声质问:“那你是什么意思?这些话不是你说的么?不是心里想过的么?霍承,你的这些话,让我这二十年的苦苦挣扎,变成一个笑话,我做错了什么?连你也要这样伤害我?为什么连你都要伤害我?!”
顾静媛说她不该活着回来,霍思妍也是这样说,是她们贪婪无耻,她也不在乎她们的这些话。
可是为什么连霍承,她的亲生大哥都能说出这种话?
这些话,一字一句就像尖锐的刀子,狠狠扎在她心上,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原来,言语能伤人到这种地步。
霍承忍着痛喃喃道:“我不想的……”
“不,你就是这样想的,这些年你已经被顾静媛和霍思妍影响,变成了像她们那样的人,从我回到霍家到现在,你真正为我回来而高兴过么?你庆幸过我能活着么?你有没有因为我揭穿了顾静媛的身份和阴谋而感到欣慰快意?还是像你刚才说的,是我的回来,毁了你在意的一切?”
这一系列问题,又一次问住了霍承。
安谧擦去眼泪,平复好心绪的浮动,很平静的轻声说:“霍承,我是你的亲妹妹,我们同父同母,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你也和二哥一样凑在妈妈的肚子上听过胎动,我刚出生的时候,你也曾抱着我爱不释手……”
“你不像二哥那样对我千依百顺,可也曾说过会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给我,你曾经说过,只要阿妍高兴,大哥做什么都可以,可是为什么你都忘记了?为什么你现在可以这样为了别人,肆无忌惮的伤害我?”
她说的这些,让霍承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她小的时候。
他不像霍承那样总是陪着阿妍纵着阿妍,性格也内敛了些,但是他确实也是真的爱妹妹的,他也曾把这个妹妹当成珍宝一样呵护宠爱,想过要永远让她开心快乐,哪怕是豁出性命,也都没关系。
一开始就连对霍思妍的骄纵溺爱,也都不过是因为对阿妍的遗憾,他没有无条件的纵容过阿妍,觉得自己在阿妍活着的时候不够疼爱她,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做得不够好,所以才把遗憾补偿在替代她的霍思妍身上。
明明,只是那么纯粹简单的开始。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会伤害自己曾经看的比性命重要的妹妹呢?
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她的这连翻质问,就像是在拷问他的灵魂一样,让霍承几乎难以招架承受。
“算了,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你是一个没有心肝,也没有良知的人,事到如今,我问这些可笑的问题,只是让我自己更加可笑可悲,只是有一点……”
她近乎偏执的盯着霍承,咬牙嘶声的:“你倒是回答我,我这么多年遭受的这一切,是不是真的罪有应得?只要你说是,我就放过她,也放过你,干干净净的离开霍家,就当我跟霍家没有任何关系,就当我死在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了。”
霍承愕然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哽住来了喉咙,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说不出一个字。
霍曜上前:“阿妍……”
安谧抬手制止霍曜开腔,执拗道:“你让他说!我今天要的,是他的态度!”
可是霍承最终,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依旧是挣扎为难的。
事到如今,他无法再去伤害她了。
可是不伤害她,就是让霍思妍去死,他自己也将要被毁掉。
他不知道怎么办。
病房内安静了很久,安谧等不到他开口,很突然的,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就断了,那份执念也消散了。
她神色一寸寸冷却淡漠,昂首深呼吸,轻飘飘的道:“霍承,你可真让我恶心。”
霍承抬眸,目光破碎的望着她,唇畔颤抖。
安谧扯出一抹悲凉的笑,似乎妥协,又好像在了断自己的执念:“我放过你,也不会送她去监狱,但是她必须死,这是我和妈妈必须要得到的公道和交代,而你……”
她目光冰冷,像是在看一件死物,说的话,也将是霍承往后一声都摆脱不了的诅咒和悔恨:“我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你,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妈妈没有你这样的儿子,霍家也再没有你这样一个人。”
说完,她转身,疲累无力的想往外走,却最终晕倒在秦隽怀里。
。
安谧昏迷了两天。
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自己不想醒过来,在本能的靠着昏睡来修补内心的疮孔。
这次,霍承把她伤得狠了。Χiυmъ.cοΜ
大家都在等着她醒来。
终于在第三天,她醒了。
醒来后,她只见到秦隽,因为这会儿是半夜。
秦隽松了口气后,将她扶起来道:“醒了就好,饿不饿?我去叫人给你准备吃的好不好?”
安谧有点懵然:“我睡了多久?”
“两天,医生说你身体没问题,就是自己不想醒来,大家都急坏了。”
安谧点头垂眸,没说话,神色恹恹的也没力气精神。
秦隽道:“我叫人给你准备吃的。”
“不用。”
安谧说:“我想回家。”
秦隽愣了下:“好,那我带你回家。”
安谧又道:“我想去你公司附近的公寓住,就我们两个人,我谁也不想见。”
秦隽凝视着她片刻,点了头。
之后,秦隽就连夜带着安谧出院,去了天和新府的公寓。
秦隽在医院的时候,就吩咐了人准备东西,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公寓这里打扫干净了,厨房冰箱也准备了食物。
到了后,秦隽给她煮了粥,安谧在餐厅坐着等吃。
等了好一会儿,一碗掺了肉末姜丝葱花的粥端出来,弥漫着香气。
秦隽将粥放在自己跟前,坐下道:“还很烫,我给散散热,你再等会儿。”
“好。”
秦隽拿着勺子搅拌碗里的粥,不停的吹气散热。
安谧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很乖巧。
等粥散热完毕,他亲手一勺一勺的喂她吃。
安谧也很乖的都吃了。
只是吃了一碗,她就吃不下了,秦隽想添一碗都没法。
之后两个人一起坐在客厅,安谧靠在他身上静静地。
秦隽道:“天快亮了,天亮之后他们就会发现你不在医院,肯定会找你,你真的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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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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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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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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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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