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纷纷穿上防护服,A队负责转移办事区、商业区的居民;B队负责捕捉变异虫;C队负责给所有仍在岗位上的工作人员送防护服;D队负责将死者抬回研究室;E队则负责基地的消杀工作。
五支队伍浩浩荡荡出发。
他们根据自己的任务,行走到不同的区域,以十分谨慎认真的态度完成工作。
因着基地面积大、人口基数多,B队和D队的进度最慢,愣是等到凌晨才将室外爬动的变异虫及一具具尸体抬回去。
“首长,死者和变异虫已经送往研究室了。”秘书进会议室向对方汇报工作。
“死亡人数有多少?”
“四十六人。”
“哪个区最多?”
“二区。”他重新汇报各区的死亡人数,接着道:“其中胶囊房的人占比更多。”
“明天派A队护送他们转移,转移后将胶囊区封起来。”首长顿两秒,接着道:“另外,二三区和中央住宅区的楼道、走廊和下水道,也要着重消杀一遍。”
秘书点头:“好。”
为提高效率,他在清晨通知四支队伍,进行转移/消杀的工作。
消杀的工作最耗时,二区的楼体虽少,但每栋都有20-33层高,一层层往上消杀也不能图快,须注重所有角落才有。
两名军人在A1栋17楼消杀时,忽闻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1710的房门倏然一开。
身穿睡衣、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拽着面色苍白的大娘,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救命!救救我老公……”
她冲着军人凄厉大喊。
军人立刻走到1710门前,一眼便看见趴在客厅抽搐的男人。
男人艰难抬头,目眦欲裂地朝着军人伸出手,眼底闪烁着绝望和痛苦的泪光。
他感受着四肢百骸的剧烈疼痛,发不出半个音节,唯能以眼神祈求他们救他。
“儿啊……”
大娘泪流满面。m.χIùmЬ.CǒM
她隔着防护服,紧紧抓住一名军人的胳膊,啜泣道:“快!你们快救救他啊!”
“这……俺们试试。”
何呈峰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顶着表皮的昆虫,蠕动在人体身上游走的画面。
他扭头看一眼卓安:“老卓,你说俺们把他胳膊上的肉剜了,能解决这事吗?”
“不清楚。”
卓安心里没底。
事发突然,上级暂时没有告知他们解决办法,或者说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凝重走到男人面前,视线在他胳膊上停留一瞬,撩开他身上的短袖和裤脚。
发觉他的腹部和腿部,被变异虫啃噬到只剩下枯皮,摇摇头道:“来不及了。”
何呈峰沉默下来。
躲在他身后的女人和大娘,一听见那句“来不及了”,再次爆发出悲痛的哭声。
“都怪你!”大娘“啪”一声扇着女人巴掌,眼神阴狠道:“自打你这个丧门星嫁进咱们家,我儿就没有一天日子好过!”
女人被扇懵了。
她听着大娘以不堪入耳的词汇辱骂她,脾气也上来了:“我好吃好喝给你儿供着,还要怎么样?死老虔婆,你要脸点行吗?他变成这样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好哇,你个小贱蹄子总算露出真面目了!敢情这才是你的本性?当初真该叫我儿踹了你!也省得别人笑话咱家有只不下蛋的母鸡!”
“我呸!明明是你儿跟银样镴枪头一样,中看不中用!你好意思怪到我头上?”
“你……”
大娘气得发狂。
她倏然揪住女人的头发,往那张喷粪的臭嘴上狂扇巴掌,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女人不甘示弱,跟着还手和大娘扭打起来,压根顾不上还剩下一口气的男人。
“呈峰,这是咋了?”捉虫队的军人收到对讲机传来的消息,立刻赶来十七楼,远远便听见一阵对骂和扇巴掌的声音。
“她们心里不痛快。”
“那要拦着吗?”
“等她们自个儿发泄吧。”何呈峰没管厮打的婆媳俩,拽着小杨走到男人身旁。
男人已经咽气。
但他体内各部位仍有顶着表皮爬行的鼓包,瞧着骇人无比。
“咔嚓咔嚓”的啃噬声,随即传入他们耳廓,比粉笔划在黑板上的声音更刺耳。
眼看着他胳膊上的变异虫,即将冲破他的表皮,小杨攥紧长杆夹,待它闯入视线的瞬间,夹住它的身躯装进玻璃罐。
卓安:“左肩还有两只。”
经他的提醒,小杨探出长杆夹,以相同的步骤,眼疾手快地夹住两只变异虫。
他们再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第四只变异虫,小杨才道:“卓哥,我先走了哈。”
“嗯,你注意安全。”
“晓得。”
他离开不久,何呈峰小心翼翼把那具尸体拖到门外,留卓安在室内进行消杀。
看见尸体的婆媳俩,像被摁下暂停键,双双停下厮打的动作,呆滞地看着他。
她们的眼泪又涌出来了。
大娘跌坐在地,手掌颤抖地抚上儿子的眼皮,帮他闭上那双残留着恐惧的眼。
“乖儿,你安心去吧……”
听着婆婆言语间的悲戚,女人恍然体会到失去的滋味,再也忍不住地捂着脸,像孩童般不安地蜷着身子,嚎啕大哭。
哭声飘荡在整个楼层。
一直贴着房门,透过猫眼观察对面情况的谭淙和葛家兄妹,心情亦十分沉重。
“虫子太可怕了。”
哥沁瑶心有余悸。
他们虽然没有看见变异虫吸食血肉的过程,但那具骨架,足矣让他们心惊了。
“幸好我们昨晚没出门。”谭淙揉捏眉心,视线仍落在男人那身可怖的枯皮上。
原本他们是打算和池玥一行人,一同到商业街逛逛,但葛沁瑶的经期到访了。
她当时不舒服,谭淙和葛淮为了照顾她,才放弃出门的打算,现在想来倒十分庆幸,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也不知道玥玥他们怎么样了。”葛沁瑶拧着眉头,担忧和后怕占据她的思绪。
谭淙:“应该没什么事。”
“何大哥不是在外面么?”葛淮听见那名军人喊“呈峰”,才确定那道熟悉的声音来自何呈峰,他道:“我们托他问问?”
“好。”葛沁瑶用力拍门,喊着“何大哥”吸引他的注意力。
防盗门的隔音效果很差。
她和葛淮一喊出声,何呈峰就循着声音,走到他们门前:“你们是在叫俺吗?”
“对!”
葛沁瑶道出自己的姓名。
他们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何呈峰还记得她:“小瑶啊,你们啥时候过来的?”
“年初,你们呢?”
“俺们是四月份。”他和卓安的家就在首都,上次出现在源城,也是接了任务。
他们简言寒暄一番。
葛沁瑶问:“你会去C栋吗?”
“会啊。”
“那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
“给谁带?”
“池玥。”担心他听不清楚,她几乎是扯着嗓子:“你跟她说,我们一切都好。”
葛淮补充池玥家的门牌号。
不忘道:“如果……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麻烦你通知我们一声,可以吗?”
“没问题。”
何呈峰爽快答应。
他等运送尸体的战友过来,便安顿好死者的家属,跟着卓安继续往楼上消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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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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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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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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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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