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潇低骂一声,从未经历过鼠疫的他,不太确定:“鼠疫是靠飞沫传播吗?”

  “对。”

  “太糟心了!”迅速收拾好东西的温雅娴穿上鞋袜:“浓雾刚散,鼠疫又来了。”

  “可不是嘛。”谢长潇叹口气,感觉这日子就没消停过:“对了,你们有车吗?”

  “有。”他们匆匆下楼。

  两辆车驶出无人看守的基地门,沿着往北的路线,穿过大街小巷,驶出宁桐。

  不眠不休开一整夜,他们亦不敢在附近的城市停留太久,轮流休息一段时间,继续上高速,彻底拉远和宁桐的距离。

  “我们今晚在哪儿休息?”谢长潇抿两口红牛,透过车窗望向即将下山的夕阳。

  “源城?”源城是下一座城市。

  闻祈舟驱车进入源城市区,原想找一栋别墅,瞧见途中遇见的人皆戴着口罩,又打消心思,穿过源城驶向往北的路。

  发觉源城往北的方向有山脉,他放慢车速:“现在还不清楚哪些城市有鼠疫,我们找座山避一段时间?之后再赶路。”

  “也行。”当下人多的地方,危险系数很高,唯有进山最安全。

  池玥看向腕表:“快七点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搭帐篷住一晚,明早再进山吧。”

  “好。”他在山脚踩下刹车。

  后面那辆车上的温雅娴和颜硕,得知他们的计划,毫无意见地拿出一顶帐篷,搭在他们旁边,屈膝坐下歇息一阵儿。

  “太累了。”温雅娴揉着腰,眉眼间萦绕的全是倦色:“今晚总算能躺着睡了。”

  “是啊。”谢长潇活动两下肩颈,仰头望向铺满霞光的天空,慢悠悠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颜硕:“快了吧。”

  他们怀揣相同的期盼,疲惫的身心在最后一抹余晖的沐浴下,渐渐得到放松。

  待夜幕降临,两顶帐篷中间燃起火堆,炙烤架在火上的锅。

  锅里煮着兔肉面条,咕噜咕噜冒泡的水,涌出缭绕水雾,裹挟香味涌向鼻尖。

  他们端着碗挑面条,池玥夹起一块兔肉,忽而提到:“我们明天开始种菜吧?”

  她不愿总吃肉。

  但凭空取出蔬菜又不好解释。

  总归要在山里住一段时间,索性拿出生长速度稍快的蔬菜种子,挖块土种上。

  “可以!”一听她有种子,太久没吃蔬菜的温雅娴,眼眸亮晶晶的:“山里肯定有很多猎物,我们以后也不缺吃的了。”

  “你们会打猎么?”

  “阿硕会。”她用手肘拐一下身旁的颜硕:“他虽然看着病怏怏的,实际上特别厉害,我们平常吃的肉全是他打来的。”

  “是吗?”谢长潇抬起头,看一眼唇角带笑的颜硕:“那你改天给我们露一手?”

  颜硕温声应:“好。”

  他们吃完晚餐早早入睡,待七点的闹钟响起,收拾一通,驱车寻找合适的山。

  附近山脉多,但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未曾靠近没开发过的深山,而是选择一座海拔不高,被划分为旅游景点的山脉。

  驱车行驶至半山腰,发觉前方只剩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他们唯有把车开进林间深处,以树木遮掩,暂时停靠在那。

  走在后面的池玥,趁他们不注意把两辆车收进空间,再上前牵住闻祈舟伸来的手,同他迈上石板路,往山顶方向走。

  行至山顶,一座看似老旧的道观闯入视线,棕红色牌匾上的“元云道观”矫若惊龙,紧闭的木门却布着层层斑驳痕迹。

  池玥:“我们进去看看?”

  “你想住道观?”

  “嗯,这儿比山洞好。”

  闻祈舟都依她。

  他推开道观的门,跨过门槛,眸光扫过香炉,不经意在圆柱旁瞥见一道身影。

  身穿道袍的男童,手握扫把,探着头打量他们,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两下。

  太久没见到香客的他,半晌才迈开一双腿:“几位善人,你们是来上香的吗?”

  谁都没想到,这座老旧道观里还有这么一个模样乖巧,讲话脆生生的小道士。

  池玥屈膝蹲下,保持和他平视的角度,弯起眸子问:“这儿只有你一个人么?”

  “不是,师傅和师哥也在。”

  “你师傅在哪?”

  “后院。”他松开揪着道袍的手,指一指后院,软声询问:“善人要找师傅吗?”

  “还有香么?我们先上香。”

  “有的。”

  小道士嗒嗒跑向主殿,池玥趁此机会,和他们商量一下是否借住道观的问题。

  最终决定见过师傅再说。

  他们走到未燃一支香的香炉前,等小道士拿香过来,一人点燃三支,虔诚对着主殿拜三拜,再将燃起的香插进香炉。

  檀香使人心静。

  扶平因逃亡和赶路积压在他们心头的烦闷,放慢步伐行走在通往后院的路上。

  穿过圆门,步入后院。

  小道士敲响其中一间房门,喊他在打坐的师傅:“师傅,有几位善人要见你。”

  不多时,明彰走出房门。

  他约莫知命之年,一件洗到发白的长衫拢在身上,长发束在脑后,隐约能看见三四根银丝,周身散发着脱俗的气质。

  他两手负在身后,目光在池玥的脸上短暂停留两秒,笑问:“你们找我有事?”

  他的语气随意,完全不像他们以往见过的道士那般文邹邹。

  “请问贵观有多余的房间吗?”闻祈舟礼貌询问对方:“我们想借住一段时间。”

  “有是有,但要拿东西换。”

  “可以。”道士也得吃喝,他毫不迟疑应下:“您要什么?”

  明彰把小道士寻崧拉到身前,明示他们:“我这徒儿很久没喝酒了,做梦都想来两杯白的,你们要是有就给他几瓶。”m.χIùmЬ.CǒM

  寻崧:“?”

  他才五岁!喝什么白的?

  寻崧转过头正准备拆穿他,奈何一句“师傅”还没喊出口,便被明彰捂住了嘴。

  那挤眉弄眼的样儿,逗笑和他们相隔不远的人,一时间气氛都变得轻松起来。

  池玥随即打开行李箱。

  借箱子的掩护,拿出两瓶500ml的白酒,递给明彰:“除了酒,您还要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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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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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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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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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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