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沈若川不明所以,还以为妹妹是害怕了,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
看着这个熟悉的笑容,让沈若嫣的一颗心突然安放下来。
此刻,她无比清楚地感觉到,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的家人们还在,都健健康康地活在这个世上。
紧紧握着哥哥温热的手掌,沈若嫣发誓,这一世,她一定要守护好所有人。
狱卒终于在一处牢房前停下,动作熟练地打开了栓在门外的锁。
沈若川早就耐不住,一脚跨了进去,沈若嫣连忙跟上,在经过狱卒身边时,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张银票塞进他手中。
那人的手指动了动,迅速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们。”
便转身离开。
牢房里,沈大人穿着一身的囚服,身上看不出有任何伤口,只是头发凌乱了一些。
见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他十分激动,站起身对着兄妹两说道:“阿川,阿嫣,快过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们。”
这稀松平常的语气,就好像往日在家时,爹爹见到晚归的儿女时,说的一句普通家常话。
沈若嫣没忍住一下扑进沈大人怀里,依偎在父亲身边,轻声叫了一声“爹爹”,沈若川来到沈大人身侧,用力搂了搂许久未见的爹爹,也跟着红了眼眶。
消化好情绪后,兄妹俩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沈大人听着两人关心的话语,心中甚是欣慰,顺着问了问家中的情况,得知夫人为了自己的事担忧得生了病,叹了一口气道:“替我好好照顾你们母亲,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也结不了,为父还需要在这里呆上一阵。”
沈若嫣点点头,心里还是关心这桩案子,问道:“爹爹,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吗?这么多天了,难道都没查到,那些赈灾的银两究竟去了哪里吗?”
沈大人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女儿还小,都没出嫁,儿子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可是成天不着调,连个功名都没考上,沈大人本来一直把他们当作小孩子看待,如今自己突然落了难,才发现孩子们其实早就长大了,也是时候要让他们了解一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了。
沈大人对着地上指了指,沈若嫣兄妹两会意,三人席地坐在地上。
“那些赈灾的银子究竟去了哪里?”沈大人叹了一口气,自问自答道,“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每次赈灾,朝廷拨下的都是官银。
你们都知道官银是无法在市面上流通的,底下的各州各县的府官们在收到上面发放的银子后,都必须将收到的官银再溶化一次,炼出新的银锭或者小银块,以此来购买灾民们需要的粮食、药材等。
银锭溶化成碎银时,难免会有些折耗,我们平时把这种损耗叫做‘火耗’。
可这火耗,就成了各方势力克扣银两的一种手段,一两银子少的扣下三分,心黑的能扣下一半,剩下的那些钱才用来采买物资。”
“啊?那些人也太黑心了吧,这些可都是救灾的银两,他们这么做,良心不会不安吗?”沈若川听了,气得狠狠拍了一下大腿,义愤填膺地抱怨道。
沈大人见了,淡定地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事情还没完呢。等他们拿着那些剩下银两,去采买物资的时候,可比火耗黑心多了。
因为受灾的原因,物资一般十分匮乏,当地的州府便以此做为借口,推说物以稀为贵,所采买的那些粮品、药品,价格都要比平时要高出五、六倍。”
“五、六倍?那发到百姓手上的东西,还能剩下多少?”沈若川咬着牙问道。
沈大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了。以前遇到灾害,他们这通操作下来,富了几个人的腰包,但至少还能给百姓发些东西下去。
可这次地动规模空前,受灾百姓众多,百姓们应该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闹到京城里来的。”
沈若嫣听完,久久没开口说话,她从小出生在京城世家,比起其他高门大户,他们尚书府的确寒碜了一些,但至少也是养尊处优地长大,她从来不知道,人间还有这般疾苦。
“既然爹爹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派人去调查呢?”沈若嫣握紧了拳头,不解地问道。
“那些地方的官府与当地的土绅彼此勾结在一起,各方利益盘根错节,派个人去查,他们也都是互相保护,一句实话都不会告诉你,往往费人费力,到头来却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沈大人说道这儿,也是满脸的无奈,大手一挥,豁达地说道:“好了,所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你们就别担心我了。
那些银子我一分都没拿过,等事情查清楚了,陛下自然会还我一个公道。
回家后告诉你们母亲,让她别为我担心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狱卒便来催促他们离开,沈若嫣只好与哥哥一起与父亲告别。
兄妹两心事重重地走出大理寺,和父亲聊过之后,才知道这件事里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看来想要救出父亲,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时,长街上有一辆马车驶来,沈若嫣收住脚步,想等那辆马车离开。xǐυmь.℃òm
看着缓缓朝自己这边驶来的马车,不知怎么的,沈若嫣的脑海里浮现起陆彦那张清冷的脸,突然好想他,想念他身上淡淡的木质清香,不需说什么话,只是在他身边静静地靠着,也会觉得无比地安心。
沈若嫣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是陆彦还在京城,一定能帮爹爹出谋划策,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茫然无助了。
本想等着马车过去,没想到那辆马车却在沈若嫣面前停了下来,里面的人掀开帘子,五皇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大理寺门外。
他们刚刚探视完父亲。
五皇子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出现,沈若嫣很难把这次相遇视作偶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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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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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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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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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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