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回到了七岁那年,七岁的他从床上醒来,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太安静了,静得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爸爸?”秦时风害怕极了,用稚嫩的嗓音无助地呼唤,“妈妈?”
然而没有人回应,黑暗像一只恐怖的怪兽,将他整个人完全吞噬。
秦时风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他哭喊着找爸爸妈妈,撕心裂肺地问你们在哪里,然而回答他的始终是一片死寂。
爸爸不见了,妈妈也不见了,那光呢?
怎么连一丝光也没有?
就在梦里的秦时风濒临崩溃时,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黑暗,他吓得跌坐在地,随即他认出了这声尖叫来自他的妈妈,于是他嚎啕大哭:“妈妈?妈妈你在哪儿......你在哪里呀......”
“时风,时风,”他听见妈妈在啜泣,“时风,妈妈走了,不要怪妈妈......时风,妈妈会一直看着你的,时风,妈妈永远爱你......”
小小的秦时风哭哑了嗓子,他绝望地趴在地上,肩膀剧烈抖动。
别走......
别走......ωωω.χΙυΜЬ.Cǒm
别走......
·
“别走!”
秦时风惊呼一声,从梦中恍然惊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然而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和梦境中如出一辙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彻底吞噬。
光呢?
光在哪儿?
他胸膛剧烈起伏,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令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秦时风大口大口地呼吸,伸出手在床边摸索着,想要打开房间的灯,
但他抖得实在厉害,碰倒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陶瓷水杯——
砰!
一声巨响,水杯坠地,摔得四分五裂。
太黑了,实在是太黑了......
那种对黑暗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翻涌的潮水,秦时风被卷入浪潮当中,几近窒息。
他像是离了水的鱼,挣扎着想要自救,但他怎么也摸不到开关。
光呢?光在哪儿呢?
秦时风紧咬牙关,掀开被子下了床,然而他此刻浑身颤抖,竟然脚底一软,整个人生生跪倒在地!
“啪”一声脆响。
房中灯光骤然亮起,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秦时风眯起双眼,一个纤细的轮廓出现在视野当中,而后,那个轮廓一点点变得清晰。
秦时风终于舒了一口气,彻底脱力,颓然跪坐在地。
是光,是他的光来了。
·
“秦时风!你怎么了?”
楚南星一打开灯,便看见秦时风跪坐在床边,地上还散落了一地陶瓷碎片。
她心头一颤,连忙跑向秦时风,蹲下身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啊!”
楚南星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因为她被秦时风紧紧搂在了怀里。
她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想要推开秦时风,但下一秒,双手便僵在了空气中——
秦时风他......竟然在发抖。
楚南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十指微微蜷缩。
几秒后,她的两只手轻轻搭在了秦时风背上,一下下轻拍着秦时风的后背:“秦时风,你做噩梦了吗,别怕,梦都是假的,别怕......”
秦时风闻言,肩膀忽地一抖,而后双臂将楚南星搂得更紧。
两个人贴得如此之近,楚南星这才注意到,秦时风的鬓角全是冷汗。
“没事了,没事,”楚南星不知道秦时风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温声安抚,“没事的,别怕,没事......”
秦时风冷汗涔涔,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而巧的是,楚南星因为发烧未退,体温比正常温度要更高一些。
此刻,夜正深沉,万籁俱寂。
他们两个人跪坐在地、紧紧相拥,一个冷、一个热,将自己的温度如数传递向对方。
楚南星忽然想起钟逸险些被拍卖的那个夜晚,她也曾陷入噩梦中,险难自拔。
当时,是秦时风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楚南星那时便在想,她又欠了秦时风一次啊......
现在她能够陪在秦时风身边,也算是偿还了秦时风一回。
·
秦时风不知道抱了楚南星多久,心悸渐渐褪去,呼吸的频率也缓缓恢复正常。
“楚......南星......”
秦时风喊她的名字,声音暗哑,仿佛喉咙里被揉进了一把沙子。
楚南星轻拍他的后背:“嗯,是我。”
秦时风长呼了一口气,发声依旧有些艰难:“楚南星......”
楚南星:“嗯,是我。”
秦时风一只手掌按住她的后脑:“楚南星。”
楚南星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是我,秦时风,是我。”
秦时风精疲力竭,重重闭了闭眼:“楚南星,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很可怕,很可怕......”
“嗯,”楚南星柔声说,“我明白的,我明白。”
她也是被噩梦缠绕的人,她知道秦时风此刻的感受。
“谢谢,”秦时风喉结滚动,将楚南星按进自己怀中,“谢谢你明白。”
·
从小到大,他做过无数次这样的噩梦,他也想过要求救。
然而,他的父亲却痛斥他没用,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连噩梦都害怕?
长大后,他也曾和好友谢方舟提起过,然而谢方舟却当他在说笑,堂堂秦家二公子,怎么可能被噩梦惊醒,整夜睡不着觉?
久而久之,秦时风便不再向任何人坦露他心中的脆弱和恐惧,没有人会懂的。
但此时此刻,却有一个人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说她明白的,她能懂。
·
楚南星将秦时风扶上床,拿纸巾给秦时风擦了额头的冷汗,又将地上的陶瓷杯碎片处理干净。
“好了,睡吧,很晚了。”楚南星说。
秦时风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不要关灯。”
楚南星猜出了秦时风也许是怕黑,点头道:“嗯,不关灯,你把眼睛闭上。”
秦时风难得听话一回,深深看了楚南星一眼,而后闭上双眼。
也许是因为真的太累了,也许是因为楚南星的存在让他觉得安心,秦时风很快就睡了过去。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蹙起,薄唇紧抿。
楚南星不放心他,于是盘腿坐在床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着秦时风的眉心,想要为他驱散愁云。
今晚的这个秦时风,不再是那个吊儿郎当、桀骜不驯的大明星,也不再是那个倨傲冷漠、自带威压气场的秦二少爷,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多岁的大男孩。
他强大,但并非无所不能,他也有自己的恐惧和脆弱。
楚南星安安静静地看着秦时风,他穿着柔软的纯棉家居服,平时总是打理得十分精致的头发软趴趴地搭着额头,令他英俊的脸颊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少年气。
这样的他,竟然让她有些心疼......
窗外,月色温柔,皎白月光正缠绵地亲吻着窗户。
楚南星不知不觉便出了神,眼皮越来越沉,她将侧脸枕着床沿,放任自己合上了双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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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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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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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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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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