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清早,一行人拖着物资,准备去城外看看。
梁泽玉几乎调了半城的守卫军跟着队伍,原浅笑他小提大作,他却如临大敌,丝毫不肯松口。
原浅见拗不过他,也就罢了。
已近冬末,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雨,车子一出城,路就变得泥泞不堪。
原浅在晃荡中朝外看了看,外头细雨绵绵,能见度不高,整个天地好似笼罩在一片茫茫白雾中。
只是路边却少见行人,与梁泽玉口中所述的大批流民盘踞大相径庭。
“不是说这里很乱么,怎么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青衣探头到窗外也觉得奇怪,扬声唤道:“知府大人——”
梁泽玉听到唤声,连忙调转马头,行至马车边,“御医大人是在唤小臣?”
“这城外不是应该很乱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泽玉四下张望了一番,也是满脸疑惑:“属下也觉得奇怪,这人怎么一瞬间都消失无踪了。”
薄雨中,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子相扶而来,那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妇人脸色苍白,边走边止不住咳着。
梁泽玉慌忙道:“皇后娘娘小心,前方可能有疫患,拉好车帘!”
“停车!”原浅手里握了块杏仁糕,直接从马车上下来。
“皇后娘娘,您怎么……”
原浅道:“穿了防护服,无事的。我去问问情况。”
“这……”梁泽玉连忙跟着下马,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师父,等等我!”青衣也跟着跳下马车。
原浅皱眉命令道:“你们别跟着我,人家母子见到你们都要吓哆嗦了,我还能问什么?”
二人踌躇的顿在原地,相视一眼,无奈看天。
那孩子见到原浅一身奇怪装扮,歪着头打量了半天。视线落在原浅摊在掌心的糕点上,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吞咽了好几口口水,方才道:“这糕点……是给我的吗?”
原浅笑着点点头,将糕递到他手里。“吃吧——”
孩子乖巧的看了看妇人,妇人感激的朝原浅鞠了一躬:“这孩子是饿坏了,都怪我……咳咳……身子不好,听闻前方的鹿尾坡来了一位大善人,搭了粥蓬施粥,大家天不亮就赶过去了。”说着,她连咳了几声,气息又弱了些:“我身子不中用走……走得慢,还不知道赶不赶得上,若是赶不上,恐怕又得饿肚子了,我倒不打紧,只是这孩子……”说着一阵心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青衣,取些点心和药下来。”原浅扬声招呼道。
青衣连忙钻上马车。
“多谢姑娘——”妇人说着就要跪下,原浅连忙摆手:“别跪,小事罢了!”
语罢,她顺手搭了妇人的手腕,脑内数据BB直报警,她默叹了一口气,道:“除了你们,其他人都宿在何处?”
“先前咱们都在城外的破庙落脚,实在没有吃的了,病的病,死的死,我夫家和孩子本是六口人,如今也只剩我们母子了……”
“师父——”青衣递上了一个小布包,原浅接过看了看,药片已经换过了包装。
里面又满满装了一些口粮,她将布包递给妇人,又详细告知了服药方法,末了,道:“再坚持几天,不出三日,隔离棚就会搭好,届时,就不会缺粮少药了。”Χiυmъ.cοΜ
那妇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原浅:“您……您是神仙么?孩子……快,给神仙磕个头,快!”
“别跪——别跪——”原浅真的是怕了,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拜她。
马车走远后,那母子还一直立在原地遥遥望着。
梁泽玉的马和马车同步,原浅掀帘和他说话:“那妇人说有位大善人搭了粥棚,这大善人……你可知道是谁?”
梁泽玉一头雾水的摇头,“这下官……真不曾听过呀。”
原浅问:“鹿尾坡是何地?”
“一个小村落而已,平时也没多少人住在那里。咱们再行个三里地就应该到了。”
“嗯,到了就知道是神是鬼了。”
相比疫病,看来饥饿更让人受不了,这人此刻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施粥,不知道是否故意为之。
“前方就是鹿尾坡了。”
还未进村子,就已经闻到远远传来的粥米香。
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各个大大小小的粥棚。
“别挤,都有,都有,不着急!”
施粥的人均戴着白面罩,高声维持着混乱的秩序。
梁泽玉亮了官牌,上前询问道:“你们是何人?”
“知府大人不管城外人死活,还不让别人管哪?”一名声音年轻的施粥男子,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这话一出,成功激起了群愤:“狗官,不给咱们活路就算了,还不让别人给!”
“这是要活活逼死咱们呀……”
“他不让咱们活,咱们也不要让他活,跟他拼了!”
大片人群朝原浅他们扑过来,“保护皇后娘娘——”梁泽玉慌忙喊道。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别被这狗官给骗了!”
眼见一场乱仗一触即发,“住手,公子到了!”
人群瞬间安静。
一身白衣的公子,身材纤细,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
原浅觉得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皇后娘娘?”那公子走到原浅身旁笑问道。
原浅锐利地盯着这人:“你是谁?我们可曾见过?”
他轻笑:“皇后娘娘金尊玉贵的,怎么可能见过我?”
原浅趁其不备,一手搭上他手腕,片刻后,手一松,笑了:“你果然是女子。”
白衣公子眼中一怔,想不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你们如此大阵仗,是不让我施粥么?”
“施粥是善事,我自然不会阻止,只不过——你这一施粥,有病的,没病的,通通混在一起,你这到底是在救他们,还是害他们?”
“哈哈哈哈,皇后娘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哪!你仔细看看这些人,病着还能多活几天,这饿着……”她凑近原浅耳侧:“可是真的会、死、人的……,你说是不是呢,姐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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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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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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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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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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