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眸光深了几分,站在门口,平静而又冷漠的看着,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将军在门口站着作甚?王爷在里面隐隐喝醉了,将军不进去看看吗?”
匡平昊笑了笑,神情自然接话:“王爷在里面喝了不少,本将进去万一打扰了王爷的雅兴怎么办?况且再过一会王爷估计就要睡过去了,江南的酒后劲儿很大,你们看着点就好。”
匡平昊目视前方,手心轻轻研磨着一颗松子,磨着磨着便成了粉末,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铺满了一地。
“将军,此番王爷过来,难不成是我们之前的事情败露了?原先不是只有程大人跟着一起来吗?”匡平昊的副将凑近几分,不解的问道。
匡平昊坐在椅子上,听着隔壁不远处传来的嬉笑打闹声,讥讽一笑,不以为意。
“慌什么,想必是程叙来之前怕自己回不去,才找了个垫背的,只是不知道这承德王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上,竟然能让他这般言听计从。”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大皇子殿下,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桀骜,能让他这般情愿,若不是关系极好,就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里。
很不巧,他派人查程叙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二人的感情一向不好,甚至不好到公然能吵起来。
匡平昊几乎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肯定是有什么把柄漏掉了。
“方才我们进去的时候,程叙在写奏折,你去想办法把这个奏折偷出来,另外再去查查那个人和程叙的关系。”
匡平昊阴沉了心思,程叙叫他看奏折的时候,他觉得这封奏折不简单,但是具体的他却不能看出什么。
“那封奏折里面,一定写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匡平昊坚信不疑,“在他的茶水里下点药,既然来了江南,就好好的待上一段日子吧。”
下属领命去做,潜入程叙房中顺利的偷走了奏折,还下了药。
只是他没看见程叙睁开的双眼,以及微微向上弯起的唇角。
“程叙他们已经到了江南,算算时间,前后应该耽误了十日。”时宇坐在龙椅上,估摸着时间,莫名的关心起程叙来。
苏墨站在下面,紧蹙眉头抬眼看着时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能从时宇的脸上看到一丝幸灾乐祸。
这就好像程叙不是去江南,而是死在江南一样。
这种感觉在这几日一直消散不去,苏墨的心中一直打鼓,连带着不安,悄然生长,越来越浓。
“你在担心?担心程叙会中了匡平昊的算计?”蒋书云坐在苏墨对面,手上拿着一壶酒,这几日总是这样,突然出现,不是拎着酒就是拎着肉。
苏墨都见怪不怪了,“对,我怕那个匡平昊下毒手。”
“他一般都是正大光明的动手,除非这个人威胁到他的地位,又不好摆在明面上对付他。”蒋书云依靠在门边,思绪忽然想到捡到他的那天。
双眸渐渐迷离,蒋书云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昭华落梅,落子无悔,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一场空啊……”
蒋书云大笑着走远,苏墨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一抹心酸涌上心头。
他也真是可怜。
“大人,掌柜送来了那个女人的画像,看不到下半张脸。”
苏墨伸手接过画像,只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
“墨尧,拿着这张画像,去古悼的住处走上一圈。”苏墨心下一沉,已然有了一点猜想。
“大人是猜测,这个女人是欧阳魅?”
“除了她之外,谁还会用面纱遮面?况且这双眼睛给我的感觉很不一般。”
苏墨想着,掌柜这些天一直盯着这个女人,发现她除了在角落里坐着之外,就没有什么了,就连话都没有说超过三句。
“还有一件事,大人,前阵子您让属下打听幻骨散,有消息了。”
墨尧站在苏墨身边,一身简单的黑色像是夜行衣一样的衣裳,干净利落。
苏墨转头看了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黑市上的确有卖幻骨散的,只是那里面的一小包幻骨散,就能到五十两银子。”墨尧夸张了点,对这个价格也有些吃惊。
“五十两银子可以顶一个商贩半年的生计了,看来黑市上的东西果然黑心。”
“去看看,有多少人再卖这些东西,想办法盘下来,价格好说,盘下来之后,打着欧阳魅的名义,去把这些都卖出去。”
墨尧愣了愣。
“大人,都卖出去的话,那百姓不就……”
“墨尧,本官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况且,又没让你真的卖出去。你把这些卖出去之后,再想办法都偷回来,或者你就干脆找几个我们的人,佯装去买这些东西,然后倒打一耙,说欧阳魅和黑市串通起来骗钱。”
苏墨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墨尧啊墨尧,你什么时候也成这样了,该怎么做需要我教吗?”
墨尧涨红了脸,抬手害羞似的挠了挠后脑勺,“卑职还以为,还以为大人真的会不顾百姓……”
苏墨作势就要伸手打他,墨尧一下子躲开,转身跑远。
“大人放心吧,卑职肯定完成任务!”
苏墨募地笑了笑,摇头无奈。
没多久,黑市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子,据街坊说,这个小子出现之后,竟然直接买下了黑市最好的一个摊位,而且还大言不惭的说他们这里什么都卖。
原本黑市上来往的人全都带着面具,谁也不认识谁,那小子说完之后,来往的人更多了,其中混迹着几个面孔,跃跃欲试,却又贼眉鼠眼的,一看就鬼鬼祟祟的。
“这位客官想要买点什么?”那小子站在门口,热情四溢的介绍着拉客。
“我听说这里原先有幻骨散,本来还想买点的,结果现在这个铺子易主了,里面的东西想必也跟着易主了吧?”
“怎么可能?虽说我买下了朱掌柜的铺子,但是里面的东西还是在,若是客官想买,在下给您寻来便是,只是客官要先交付定金,二十两银子。”
那两个人一听,也是毫不吝啬的就甩手扔出白花花的银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后面的人争先恐后,纷纷想要。
可是幻骨散是个是东西,那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自然是没有多少存货,于是没买到的就只能过两日再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那小子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账房里多了不少的银子,就连早上一打开门,就有好多人站在外面,等着进来买东西。
短短几日,整个黑市上就属他家最热闹,哪怕东西贵了一倍,他们也愿意买。
墨尧看着战果点点头很是满意,虽然他还是没能阻止百姓买,但是好在给他们的都是假的,不会因为在这个大开杀戒。
于是墨尧带着银子,记录在册,交给了苏墨。
“准备好了就收网吧。”
墨尧点头,第二日就命令黑市里自己的人,让他们撤。
而原本在黑市里等着的人,突然收到老板关门跑路的消息,惊愕之外便是愤怒。
因为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是交了二十两定金的,现在打了水漂,让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各位都是交了定金吧?现在他们无缘无故的关门,不就是骗钱吗,这幻骨散都是欧阳魅一人研制出来的,会不会是他们合起伙来商量好的,就是为了骗我们钱?”
“骗钱倒不至于吧,他们兴许是真的有别的事。”
“要是有事,他们就不会关门了,我们就是被骗了!”
“骗子!”
越说他们的情绪越加高涨,甚至还扬言要去找欧阳魅讨要说法,一点也没意识到他们已经被人带到沟里了。
“大人,您要的效果有了,还有些人回家之后,发现所谓的幻骨散,竟然只是一堆石灰粉,当场就气得找不到北了。”
墨尧越说越想笑,他们这些人完全不知道已经被耍了,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苏墨轻轻点头,接下来就跟他们没关系了,就看看古悼会怎么应对这件事吧。
他手撑着下巴,宽大的衣袖压着桌案,轻轻的向外晃动,苏墨阖眼慢慢感受着,外面好像起风了。
微风和煦,带着点凉意,缓缓吹来,承受着秋叶的打击,承受着寒雨的侵袭。
满屋飘香的茶叶,和着香料的味道,飘散于空中,逐渐化为乌有。
“主子,此事真的与属下无关!还请王爷明察!”欧阳魅跪在地上,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哀求,瞳孔中影射出古悼的身影,哀恸悲凉。
古悼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她跪在碎瓦片上,言语间更是没有一点怜惜。
“本王记得刚进京都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不要惹是生非,幻骨散这种东西,也是你能拿到市面上卖的?”
古悼淡淡的说着,却让欧阳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跟了古悼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他在越生气的时候,表现的就越是平静。
她连忙弯下腰,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也来不及兼顾膝盖上的血泊。
“主子明察,此事当真与属下无关。”欧阳魅咬着牙说,心里已经恨到了极点。
她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既然如此,那你就出去吧,本王相信你,但愿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古悼深深看了一眼她,眸中的怀疑没有退却,掌心狠狠掐进肉里。
欧阳魅狠狠点头,“多谢主子,这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还望主子明查。”
“本王知道,你先下去吧,这段日子就不要在外面瞎晃悠了。”
欧阳魅开口还想再辩解两句,就看见古悼不容拒绝的眼神,下意识的起身出去了。
古悼暗了双眸,一层阴鹜悄然覆上。
苏墨得到消息,古悼果然气急败坏的找了欧阳魅,下一步,就是得到欧阳魅这个助手,或者毁了她。琇書蛧
“墨尧,你说像欧阳魅这样的一个人才,我有必要把她拉拢过来吗?”
“自然是有必要的,但是她好像不太好拉拢。卑职听说早在十年前欧阳魅就是古悼的人了,更有传闻说她爱慕古悼,爱而不得才甘愿做他的下属。”
“我在想,要是欧阳魅真的被我们拉拢过来,古悼会不会后悔?”
苏墨暂且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可欧阳魅毕竟是个女人,既然是女人,就一定有弱点。
“你想办法把这件事透风给皇帝,皇帝这些年明令禁止售卖幻骨散以及西域毒药,现在发生了此事,皇帝听说了会想杀人吧。”
苏墨嗤笑一声,既然这件事已经闹得很大了,就不用再隐瞒了,大理寺卿现在不在,只剩下他和李大人,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制止。
“大人是打算不插手了吗?”
“本来也就用不着我们插手,顶多就是陛下知道了后,将这个交给大理寺调查,然后再让我们想办法安抚百姓。”
“因为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陛下就不敢对古悼动手,我们在中间也相当于是夹石板,指哪打哪,甚至于被当做垫背的。”
苏墨看得透彻,今日之事在皇帝的眼里,无非就是黑市上有人闹事,就算有幻骨散,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他这么做,只不过是想告诉古悼,京都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卑职明白了,大人,那若是他们找上门了呢?”
“你觉得他们敢吗?暂且不说古悼能不能发现,就算他知道是我们做的,他敢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大理寺卿的府邸吗?”
苏墨站起来,望着窗外慢慢暗下去的天色,一缕朝霞慢慢划过天边,将上下分为两层,一半接近黑,一半却还是明亮。
“大人,那咱们下一步,就这么看着吗?”
“不吃意外的话,古悼明日应该会上朝,试图卖卖惨,只是陛下肯不肯听,那就不知道了。”
“墨尧,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
墨尧点头,飞快的离开房间。
苏墨站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便去了庭院。
朱砂站在树下,双手叉腰仰头看着树上的红果子,垂涎欲滴。
发现够不到之后,小脸立马皱在一起,苦哈哈的不肯服输。
苏墨募地笑了,站在屋檐下看着她,一时间万物仿佛静止了般,她在闹他在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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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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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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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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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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