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步走过去,惆怅似的看着画像,仿佛眼前人还在一般。
“若儿,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胡宗呢喃着,伸手触碰上面人的笑脸,可指尖下坚硬的触感,却在提醒他,这只不过是一幅画像。
叹息一声,胡宗转身走到床前,脱下外衣之后,慢慢躺到床上,双眼闭起,想依靠这个梦境,待自己去不可能去的地方。
如同漩涡,如同万丈深渊,坠入高楼之后,剩下的便只有数不尽的残破过往。
容清清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胡倚天也知道不去打扰她,只要她不跟他提和离的事情,胡倚天什么都依着她。
只是容清清也不想要这个孩子,不管是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就算胡倚天狠下心来威胁她,都不管用。
胡倚天心如死灰,但却又无可奈何。
“公子,这是你让小的查的关于镇长的事情,公子,您要三思啊,镇长可是您的父亲!”
胡倚天拿着信封,没有丝毫犹豫的拆开,里面的内容有的在他意料之中,有的是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的。
他先前知道郎发的事情之后,便觉得不对劲,按道理来说,父亲跟郎发应当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谁能想到他们二人会勾结到一起。xiumb.com
胡倚天攥紧信纸,双眼已经不敢再去触及,他怕,怕上面的东西不好。
“公子……”
“你去好好看着父亲,父亲这么些年,得到的声誉不算是少,若是这个时候传出点什么不好的东西来,那就糟了。”
胡倚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可是公子,镇长现在在房中,还吩咐小的们不准去打扰,我怕……”
胡倚天皱眉不解,脑中仔细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
再过几日就是母亲的祭奠了。
难怪他会这样。
胡倚天没再说话,挥手让下人退出去,背脊微微弯曲,靠在后面的椅背上,笑容苦涩无奈。
希望,未来的结局,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苏墨为了考试,准备的可谓是极为充分,每日也就是背书,一本接着一本,朱砂看了都直摇头。
“夫子啊,你说要是照墨哥哥这样背下去,会不会整个人背傻了?”
“也不是没可能,要不你去劝劝他,让他别这样了?”
朱砂撇撇嘴,小脸立马摆出一副叫苦连天的样子,“我才不去,要不然墨哥哥肯定会拉着我一起背书的,还是夫子去吧。”
程叙扭头看了她一眼,眸中也不知道存了什么情绪。
朱砂吐吐舌头,说什么都不去。
萧子逸拎着两摞书走过来,目测能有几十本,可把他给累坏了。
“你们……在说什么?”
“你这是拿了多少书过来?”朱砂指着地上的书,震惊的问着。
萧子逸累的说不上来话,只能比划着,只不过比划着比划着就歪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弄什么了。
苏墨这些天除了背书,对什么都不关心,朱砂都已经好久没跟他好好的出去玩了。
蒋书云走到前院,见他们都在说话,迟疑了一会,还是迈步走过来。
“程叙,我有事跟你说。”
程叙点头,随他一起去了书房。
“我手下的人来报,说古氏的那两个人都已经进京,应该就跟在古氏王爷的身边,要不然就是在哪里埋伏着。”
“前些日子苏墨还说,有人到潇湘阁问卖不卖幻骨散,你说他们会是一伙的吗?”程叙沉声问道,语气中多了一分冷冽。
蒋书云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听说欧阳魅虽然是个女人,但其因为声音受损,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个男人。”
程叙皱眉,这个他可真的是不知道啊,欧阳魅是个女人这件事他知道,但是声音方面,就连苏墨都不知道。
“你确定吗,不是说古氏王爷身边还有一个精修暗器之人吗,此人也是女人?”
“不,”蒋书云否认,“那人是个男人,但欧阳魅的声音,的确更像是个男人。”
“据说是因为从小便是个哑巴,后来为了治好喝了不少的药,其中还有毒药,导致嗓子坏了,只能发出酷似男人的声音,因此在江湖上,有人说她不男不女,雌雄莫辨。”
这对苏墨和程叙来说,可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程叙想到苏墨描述那个来买幻骨散的人的长相,便重新描述了一遍。
这回,蒋书云倒是沉默了,程叙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也就是说,这个人,多半就是欧阳魅。那问题来了,为什么欧阳魅要多此一举呢,她直接开始倒卖不比这个省事吗?”
“早年间,我跟这个女人打过照面,她特别喜欢看着人一无所知的暴露在她面前,就好像是有什么成就感一样。她去潇湘阁应该也是这个目的,就是为了看着他们一头雾水,然后渐渐被自己染黑,被她影响,甚至是步入深渊。”
蒋书云语气淡淡,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但程叙还是听出了一丝寒意。
“这个女人,这么可怕吗?”
“你不明白,那是因为你做文官坐久了,常年坐在椅子上审判断案,一点都不了解现在当下的局势。”
蒋书云从前是最看不起文官的,觉得文官整日里就知道动动嘴皮子,什么都做不了,空有纸上谈兵,却毫无鸿鹄之志。
只是程叙这个人多有些不一样,蒋书云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当初的判断没错。
程叙摸了摸鼻子,从他成为大理寺的一员之后,就再也没有带着兵上战场了,这么些年做下来,早就已经习惯了。
“将军此话说的有些不对吧,虽然本官是文官,但好歹从前也是个武将。”
蒋书云上下扫他一眼,目光中多有存疑。
“本将还真是没想到,你从前竟然还当过武将?毕竟本将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大理寺卿了。”
程叙点头,“将军没想到的事情还多,只是将军难道没想到,为何我会成为文官吗?”
“为何,难不成是得了什么病,不能领兵了?”
“那倒也不是,总归是被弹劾,说我功高盖主,把将军给了我的副将,并由时零带兵,我没办法,只能转了文官。”
蒋书云点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的气氛就好像僵在这里一样,不上不下的,有些别扭。
“咳咳……那也就是说,欧阳魅已经跟我们打过照面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潇湘阁的背后是苏墨。”
蒋书云没有否认,“欧阳魅这个女人,当年老子跟她打照面的时候,她正在杀人,用的就是幻骨散,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还是没有变。”
“若真是她,你们就要小心了,因为她的背后是古氏王爷,她去了潇湘阁,就说明古氏王爷很有可能已经盯上那里了。”
程叙点头,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弄得他心烦意乱,总感觉回到京都之后,没有一件事是顺着的。
几乎都在跟他想象的背道而驰,结局也往往不怀好意。
书房里面只有两个人的谈话声,外面却不知为何吵闹了起来,声音之大一时间差点盖过了他们说话。
程叙和蒋书云开门,见管家用手揪着一个人走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气愤和失望。
“大人,您看老奴抓到了什么?!”
程叙双手背在身后,示意他将人带的近一点。
“老奴方才在收拾库房的时候,见这个小子躲在库房里面鬼鬼祟祟的,手上还拿着库房里面的珠宝首饰,老奴看见之后就直接把人拎过来了。”
程叙看了眼,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在哪看到过了。
管家看出了他的疑惑,出言解释道:“大人,此人原先因为丧父被您捡了回来,给他找了个活做,还让他每月有五两银子,谁能想到他竟然还不满足,竟然生了此等不忠不义的想法!”
这么一提醒,程叙总算是知道这个人是谁了,目光中的审视淡了些,剩下的只有陌生。
“你为何要这样做?”
那人见瞒不过,便只能如实相告,将原因系数告知。
“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吧!”那人始终不说什么原因,咬死了就是不愿意说。
见状,程叙只好挥挥手,“本官的府上亦有规矩,你既触犯,便自请离府吧。管家,去给他封上十两银子,就当做是本官的补偿。”
“可是大人,他可是……”
“去吧,将人赶出去便是,不要为难了。”程叙心肠软,虽然这人偷了东西,但罪不至死,一条生路他还是能给的。
那人连忙磕头谢罪,起身离开的时候,隐隐有泪花闪过。
程叙叹了口气,才想起来方才蒋书云也在一边,刚想回头再说几句,却看不见蒋书云的身影了、
原来蒋书云早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就走了,程叙府上的家事他一贯是不插手,所以就走了。
苏墨看完书,被朱砂推着走到屋中,里面放着一整碗的清炖莲子羹,清热败火的,最适合这个时候喝了。
“朱儿,你这是什么?”
“墨哥哥你快尝尝,这可是我做的,我去找后厨的师傅学的,卖相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味道真的可以的!”朱砂把碗往前推了推,脸上满满的都是期翼。
苏墨受不了朱砂的这个眼神,轻笑一声端起碗,尝了一口,味道是不错,莲子的清香很甜,就是有些咸了。
苏墨面色不改的喝完了一整碗,朱砂手撑着下巴,待他喝完问了一句,“好不好喝?”
“好喝,你怎么不喝?”
“是给你做的,我当然不喝了,墨哥哥要是觉得好喝,我再给你盛一碗~”
苏墨没拒绝,伸手把碗给她,看着小姑娘跑出去,目光一直追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罢休。
手指摩挲着上面额痕迹,被触碰过的指尖还残存着温热,带着柔情,带着一丝碾磨,刻进了心底。
就这样吧,这样一辈子也好,总归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朱砂端着碗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程叙,程叙得知这是给苏墨的,便说顺道给他,在找他谈点事。
朱砂也很有眼力见的躲开,所以苏墨满心欢喜等着的时候,就看见了程叙。
“你来干什么?”苏墨周围问道,眼神却一直往后瞟着,但是好一会都没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小丫头。
程叙忍着笑打断他,“行了别张望了,这不是莲子羹吗,我给你端过来了。”
苏墨气得瞪着他,脸色沉得像是墨水一样,“你来干什么,净耽误事!”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朱砂,顺手给你端过来而已,要不然你以为我想啊。”
“我来是有要事跟你说,你虽然过两日考试,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有事快说,说完赶紧走!”苏墨不耐烦的挥手,目光垂下,自顾自的喝着朱砂亲手做的莲子羹。
程叙站在原地双手叉腰,缓了好一会才没让自己在他面前失态。
“过两日的殿试,由陛下亲自操刀,今日上朝的时候,陛下说了,只不过还没有下旨,想必明日就会出来。还有就是欧阳魅的事情。”
“欧阳魅?就是古氏的那个欧阳魅?”
“不错,我方才和蒋书云说了好一会,但是你一个人在后院,所以也没听见什么,这里面牵扯的东西有些多,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苏墨点头,静静的听着他说。
片刻之后,苏墨已经吃完了碗中的莲子羹,程叙也已经讲的差不多了,还好,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中。
“你早就想到了?”
“不错,”苏墨承认,“潇湘阁是前不久刚刚开起来的,对于你我来说,里面的人是心腹,但对于京都的百姓来说,他们就是陌生人。试问,京都里谁会一进去就问毒药的?”
“京都这些年的律法严明,外来者,尤其是外来到京经营者,是绝对不允许私自售卖贩卖毒药药材的,这些事情,你觉得京都的百姓们不知道吗?”
如此,便可知道,前来问询之人,就一定不是京都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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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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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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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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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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