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蓝玖轻笑一声,“想不到,现如今,我竟然沦为了这样的下场,真是可笑啊。”
蓝玖的眸光中染上了一层悲哀,浓郁的气息几乎要将人淹没,身上的伤痕已经没有办法再重新愈合了,暗红的血液逐渐增多,蓝玖的眼前终于模糊了一片,气息也渐渐的微弱了起来。
“若是来生,你一定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不是像今日,落得如此的下场……”
呢喃声渐渐减弱,她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被夺取,就像是一直无形的大手,攫取住她的喉咙,猛烈的不甘挣扎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南宫愔梦死了,被人凌虐致死,消息传到苏燃耳中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出乎意料的是,苏燃听后松了口气,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叫人将她草草埋葬,扔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不过道士却觉得有些可惜,觉得她现在死了似乎不合时宜,苏燃左拥右抱着,一点也没注意消息已经透露了出去。
陆绵绵从于光哪里知道了蓝玖死亡的消息,一时间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便想着去质问苏燃,谁知刚走到乾坤殿的门口,便听见了苏燃和道士的对话,让道士把蓝玖裹起来扔的越远越好的内容。
陆绵绵承受不住打击,在回宫的路上,腹部突然剧痛,被人抬了回去。
殿内,陆绵绵正在歇斯底里的喊叫着,头上的汗水早已经浸透衣衫,接生婆跪在床的另一端,费劲的喊着她让她加把劲。
“娘娘,用力啊娘娘,用力!”
小春在下面紧紧握着陆绵绵的手,苏燃站在殿外,身边跟着虞贵人,沉默又寂静,不同寻常。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陆绵绵昏死过去,接生婆欣喜若狂,还以为今日皇后注定会难产,看来并不是。
“恭喜陛下,是一位小公主。”接生婆抱着孩子跪在地上,苏燃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随后移开了目光。
“好,月华殿内上上下下都赏,这是朕的长公主,就单名一个晴字,名唤苏晴,封号婧纶长公主。”
接生婆开开心心的领旨,随后带着孩子退下了,苏燃看了一眼殿内,终究是没有踏进去一步。
对于这个孩子,他的心底还是有些希望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只不过陆绵绵却让他很失望,完全没了当年那个听话的样子,看的苏燃不免心生烦躁,不肯再与她亲进一步。
陆绵绵醒来后,孩子正在自己的旁边安静的睡着,小春也趴在床边,看样子是累坏了。
“小春……”陆绵绵虚弱的喊出声,眉眼间还有没消散掉的疲惫。
“娘娘您醒了,这是小公主,陛下为她取名苏晴呢。”小春喜极而泣,陆绵绵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转头让小春去请苏燃过来。
小春欲言又止,含糊不清的说自己请不来,陆绵绵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一再追问之下,小春才说出来。
原来苏燃在陆绵绵生完之后,就离开了月华殿,转头去了虞贵人的宫里,还叫了好几个贵人妃嫔一同侍寝,现在苏燃应该还没有起床。
“成何体统!”陆绵绵快要气死了,刚生产完的身子很是虚弱,但她还是强撑着坐起来,让小春给她换好了衣服之后,连忙去了虞贵人的寝殿。
谁料到,苏燃再见到她的第一反应之后,不是正常关心的询问,而是厉声的呵斥,并叫人将她送了回来。
陆绵绵没了办法,只好将消息传了出去,随后叫小春偷摸打听了苏燃下令埋葬蓝玖的地方,并想办法通过一个市井小贩,让苏墨得知了这一消息。
苏墨拨开围观的百姓群众,弯着腰一步一步的走向地上凌乱不堪、肮脏不已的尸体,小姑娘的脸色已经苍白,毫无血色,身上的伤口也变成了深褐色,身体变得僵硬,双眼紧闭,身上满是伤痕。
苏墨小心翼翼颤抖着手抱起她,低首在她额头留下一吻,眼泪从眼角滑落,痛不欲生,泣不成声。
赶来的苏寒见状,无奈的唏嘘一声,看着弟弟佝偻凌乱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苏墨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不嫌弃她身上的肮脏和泥土,也不在意现在世人的眼光,他只知道,面前这个被人害死的人,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纵使她不愿意,纵使他们还没有拜过天地,但在他心里,他们早已是夫妻。
“阿墨,我们回去吧?”苏寒上前一步,轻声的问道。
苏墨摇了下头,手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怀中人早已冰冷的长发,喃喃自语。
“愔儿以前,最喜欢自己的长发了,还说房中的簪子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她的头发,所以我专门找人打造了好多簪子,可惜了,你还没有见过呢。”
“愔儿,为夫这就带你回家好不好?不是说好了逛完街就会回家吗,你这个小骗子,小骗子,你骗了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那就罚你这辈子都不离开我好不好?你一定喜欢的,我还给你准备了厚厚的衣服,你最怕冷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苏寒眼瞅着苏墨抱起蓝玖的尸体,将人小心的护在怀里,身上盖上了自己的大氅,包裹的严严实实,苏寒不禁心生寒意,下意识的想去阻止苏墨。
他从来没有见过苏墨这个样子,这种害怕、绝望、无助和自我劝说的样子,他从来没有见过。
眼见着苏墨的马车消失在街头,苏寒才反应过来,连忙驾着马车跟了上去。
仙界
而真正的蓝玖,已经回到了仙界,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圆满出现在了自己的宫殿之中。
“公主殿下,您醒了,可有任何不适?”
蓝玖揉了揉酸痛的脑袋,心口的沉闷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在凡间发生的一切幻化成画面,清晰的刻在她的脑海深处,让她不自觉的产生共鸣,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她还没有从这种突然当中反应过来,身边的婢女就开始一个一个的问她,还说如今她已经历劫成功,可为上仙。
“上仙?”蓝玖低声呢喃这两个字,脑袋传来的剧痛没有消失,她倒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边的婢女见状,纷纷止住了话题,躬身退下,只留下蓝玖一个人在思考着什么。
她回来了,还是在这个阴冷的冷宫里,不通仙气,也没有灵力的滋养。
蓝玖闭上眼睛,回想着凡间发生的一切,心中的痛难以复加。
缓缓睡过去之前,脑中似乎有一瞬间的画面,走的太快,她没有抓住……
人界
烨王府前,苏墨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门口,苏墨抱着人下车,一言不发的往里面走。老管家见状,暗道苏墨莫不是疯魔了。
蓝玖的房间内,里面的布置一如当初,打开门还能看见来不及逃窜的清沐香,是蓝玖之前最喜欢的,桌子上还摆放着蓝玖喜欢的话本子,苏墨一本都没舍得动,生怕蓝玖回来的又要跟他急。
只是现在,蓝玖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是一具已经了无生气的尸体。
沉木和沉夜站在门边,脸上皆是悲痛,苏墨将人放在床上,手掌伸过去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庞,就算这张脸已经在开始慢慢腐烂,但在苏墨的眼里,依旧是最美的。
“沉夜,明日之前,打造一个冰棺出来。沉木,你去打几桶水,本王要给愔儿沐浴,她最爱干净了,再把那套刚做好的衣服拿出来,愔儿一定喜欢。”
沉夜看着明显有些疯魔的苏墨,低下头沉默的应下,转身走了出去。
沉木捧着衣服走进来,苏墨亲自给蓝玖洗澡沐浴,又给她换上了好看漂亮的衣服,抱她坐在了床边,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愔儿,你知不知道,你那日说出去逛街,我还说等你回来,就给你做你爱吃的桂花糕,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就这样抛弃我了,我不准,我不准!”
“你明明说要陪着我的,小骗子……”
紧闭的房门内,男人抱着他这辈子最爱的珍宝,郁郁寡欢的反复说着几句话,一墙之隔的外面,苏寒叹气的站着,却始终不敢踏进去一步。
“王爷,三殿下这是魔怔了吗?”沉木打着胆子走过去问道,苏寒没说话,只是耷拉下来的嘴角终究变得无奈。
沉木小声的啜泣着,她始终认为是自己的问题,要是自己当时没有听小姐的跟进去,小姐说不准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她。
苏寒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沙哑的声音带着疲惫,不轻不重的安慰着她,“这不是你的错,下去吧。”
他望着紧闭的房门,里面的呢喃声和咆哮声不绝入耳,心底多少有些沉闷。
想不到她竟然回落的这样的下场。
沉夜赶回来的时候,苏寒已经出府了,临走之前,还交代沉木这段时间不要去刺激苏墨,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上几日,说不准他自己就想通了。
可是只有苏墨自己知道,有些事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想通。
“王爷,冰棺好了,在地下室里,只有那里合适。”沉夜低下头不敢看苏墨此时的神情,苏墨机械的点头,抱着一尘不染的蓝玖进了地下室。
将她小心翼翼的放进冰棺,冰棺的下面是源源不断的寒气,当时苏墨把这里当成地下室,就是因为这里的寒气逼人,常人在这里待不够三日就会毙命,确实也只有这里合适。
“愔儿,我知道你最怕冷了,但你忍忍好不好?这里的一切都是你最喜欢的,我也会经常来陪你的,所以答应我,这次不能再跑了好不好?”
苏墨虔诚的低下头,覆上小姑娘冰冷毫无温度的嘴唇,轻轻摸索,浅尝辄止。
猩红的眼尾隐隐有泪沁出,眼眶中的偏执和疯狂令人心惊。
苏墨深知是谁害得她成了这样,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愿意管了,别人的死活,跟他无关。
“王爷,出去吧,景王殿下还在外面等您,说是陛下的状况的不太好,要进宫一趟。”
苏墨冷着眸子,偏执的不肯离开冰棺半步。
“你去告诉他,从今日开始,本王不再插手任何事物,王府的大门也不会再轻易的打开,本王要陪着愔儿。”
“王爷,您三思啊!”
“照着我的话去做,告诉大哥,那个道士,必须死。”
苏墨决绝的眼神让沉夜吓到了,他此刻才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苏墨是真的想在这里待着一辈子了。
咬着牙出去,照着苏墨的话原原本本的跟苏寒说了出去,苏寒好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听完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没有人发现他眸中的悲痛,也没有人发现深藏的恨意。
自那日之后,苏墨就再也没有踏出过王府一步,整日一直待在地下室里看着蓝玖,守着冰棺,看着里面没了生息的人,还幻想着她只是昏睡了过去,还会再苏醒过来。
“愔儿,你看我做的这个泥人好不好看,上面的样子跟你有几分相像,只不过还没有捏完,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弄好了。”
“愔儿,我的手好了,上面的伤痕已经看不见了,你那天给我包扎的时候,还说会去找大哥理论一番,所以你也是心悦我的是吗?”
“愔儿,等你醒过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一声声的温柔呢喃就像是对爱人的哄劝,轻到不像话,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他绝望的一步步自我催眠,手上、脚边散落着一些杂乱的东西,有泥人,也有风车。
苏燃得知了这一消息,心中或许是有些愧疚,在苏寒进宫之前,便让于光找了好多补偿的东西。
但是死去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了,就算是苏燃再怎么补偿,蓝玖的命,都不会再回来了。
接二连三的拒绝让苏燃不禁有些恼火,“大哥,三哥还是不肯见朕吗,朕做错了什么,那个女人的死跟朕一点关系都没有,三哥也不至于这样避讳吧?”wWW.ΧìǔΜЬ.CǒΜ
“陛下不是不知道,她对阿墨来说有多重要,如今妻子死了,丈夫自然痛不欲生。”
苏寒淡漠的说道,一双黑瞳直直的盯着道士,仿佛要将他洞穿。
道士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前几日劝说皇帝解决完皇后之后,本来还以为将来一帆风顺,谁知道烨王突然闭门不出,整日守着那女人的尸体,也不嫌晦气!
“我会去好好劝说他的,陛下不必如此忧心,不过陛下,我听说您将皇后娘娘锁在了宫里,这是为何?”
一提起她,苏燃便觉得不耐烦,道士伸手不动声色的拿了个药丸递给他,苏燃顺手接下后,才说道:“皇后不顾病体在朕的面前横冲直撞的,于是朕就下旨将她关在了月华殿,等到皇后平复了一点之后,再把她放出来。”
“可是陛下,皇后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主,若是一直被关在殿内,怕是会引来什么流言蜚语。”
“大哥放心,朕只是想让她冷静一下,过几日自然就不会再这样做了。”苏燃勾唇笑着,笑容中的杂质看的苏寒不舒服,这种时刻带着算计和阴狠的笑容,以前从来没有在苏燃的脸上出现过。
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弟弟。
苏寒敛下眸中的冷冽,转身出去的瞬间,看了一眼站在苏燃身边的道士,晦暗不明。
苏燃送走了苏寒,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侧耳过去,目光放在了道士的身上,“道长不是说隐藏的很好吗,为何还是叫三哥发现了?”
“陛下赎罪,在下的确把尸体扔在了乱葬岗,可谁知道她却突然出现在了大街上,在下不知啊。”
“你不知,难不成还有人提前知道了朕与你所说的话?”
说到这,道士好像知道了什么,立马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眸眯起,里面透出精算的光芒。
“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何就在在下与您商议好了之后,皇后娘娘就难产了,难道不是因为皇后娘娘提前知道了所以才会受刺激吗?”
苏燃不知不觉的被他的话带跑偏,又联想到先前皇后身边的婢女前来禀报,时间上很是巧合,疑心更重,当即起身就去了月华殿。
陆绵绵躺在床上,神情虚弱的仰面朝天,眼泪从眼角滑落,带着绝望,带着心寒。
苏燃走进来,见到她这副鬼样子,不禁心生嫌弃,只站在门边没有进去。
“陛下来了,过来坐吧。”陆绵绵指了指桌子旁边的椅子,示意苏燃坐会,但苏燃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更心急的是那个。
“那日,你是不是听到了?”
陆绵绵知道他在说什么,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陛下来,只是为了问这件事吗?”
她的反应已经告诉苏燃,她是知道这件事的,苏燃的目光当即冷了下来,“你听到了多少?”
“自然是全部,我没想到,陛下竟然真的杀了她。”
陆绵绵此时的语气冷冰冰的,再没有一点的温度,如果忽略掉她眼底的痛意。
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觉得太陌生了,一点也不像是自己的丈夫,那个成婚时发誓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丈夫,早已经在皇权的诱惑下,变得面目全非,视利益为至高无上。
陆绵绵不禁觉得心痛,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
“陛下想干什么?觉得臣妾知道了所有了真相,赶着来杀臣妾灭口吗?”陆绵绵垂下头,隐于黑暗的地方,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不必陛下亲自动手,臣妾自请废除后位,自愿幽居月华殿,还望陛下恩准。”
陆绵绵的请求是苏燃没有想到的,他先前确实觉得陆绵绵变得越来越不解风情了,这才一个又一个的纳着妃子,可谁知道,她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苏燃没说什么,转身拂袖而去,脸上的神情阴沉的可怕。
道士跟在后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勾了勾唇。
于光伸手扶起陆绵绵,眸中带着悲哀,身上的衣服也有了些褶皱,“娘娘……”
“于光,你快些回去吧,本宫不碍事的。”陆绵绵强撑着笑了笑,却在于光即将走出去的时候,又出声叫住了他。
“你记着,若是本宫死了,请你帮本宫照看着公主,孩子还小,经不起什么风浪的。”
于光抬眸,触及到皇后娘娘哀求纯善的目光,点了点头。
待他走后,小春终于忍不住出声抱怨着皇帝的无情,“……娘娘,您刚刚又是为什么说那番话?”
“本宫自知,那个道士已经彻底蛊惑了陛下,本宫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就这样变成这般模样,所以小春,本宫熬不下去了。”
“娘娘……”
陆绵绵没有再多说,躺到床上,昔日白皙娇嫩的脸庞终于变得枯黄,她心里明白,那道士容不下自己,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对自己下手。
她疲惫的闭上双眼,让自己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之中。在梦里面,自己仿佛还是那个即将成婚的小丫头,而苏燃,也不是皇帝……
苏燃气恼的回到寝殿,越想心中就越是不快,他没想到陆绵绵有一日也会忤逆自己,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陛下是在烦恼着什么?依在下看,现如今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南宫愔梦是被陛下劫走就,若是娘娘告诉了烨王殿下,这不是就摆明了想让您跟烨王殿下自相残杀吗,皇后娘娘还真是狠心啊。”
道士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苏燃,看似是一声唏嘘,实则每一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苏燃听的不禁后怕,下意识的转身看着道士,目光询问。
“陛下若是想要消息不流传出去,唯有斩草除根这一办法。”
苏燃听后,瞳孔剧缩,眸中的错愕一闪而过,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再怎么说,他都没有想过杀害自己的结发妻子,哪怕这个人人老珠黄,他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道士见他露出迟疑的神情,上前一步继续洗脑式的劝说,“陛下要知道,皇后娘娘是除了你我之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难不成陛下这个时候要有恻隐之心?”
“陛下不妨想想,烨王殿下知道次消息之后,还会这般待陛下如手足吗,肯定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到那时,陛下的皇位可就保不住了。”
苏燃狐疑的看着他,终于是被动摇,下定决心除掉陆绵绵,心中的那点不忍也被抹去,道士见计策顺利,脸上浮现出快感和得意。
隔日,苏燃就打算让道士去解决掉陆绵绵,并对外宣称皇后难产之后又身染恶疾,不幸崩逝,一切的计划已经商议好了,道士也端着毒酒,踏进了月华殿。
“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您还是痛快的喝了吧。”道士把酒杯放在陆绵绵的面前,笑容张狂又迫不及待。
陆绵绵看了一眼,身上的华服已经没了往日的华丽和傲然,只剩下了悲凉。
只见她缓缓抬手,径直指向道士,“你这道士,卑鄙无耻,祸国殃民,本宫在此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下一秒,陆绵绵端起桌上的毒酒,仰头一饮而尽。
伴随着一切咽下的,还有那颗破碎到已经捡不起来的心。
毒酒的威力很大,咽下去没一会,陆绵绵就感受到了心口灼烈的痛,一口鲜血吐出来,浸湿了面前的衣衫。
最后的最后,陆绵绵看向自己孩子的方向,眸中带着不舍,带着不甘,而后没了生息。
想来,她应该也是后悔了吧,不然也不会在最后,一点都不想看见苏燃。
陆绵绵死后,道士又用其他的办法处置了小春和几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下人,整个月华殿,瞬间变成了血流成河的凄惨宫殿。
而对于陆绵绵生前的诅咒,道士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甚至还不屑一顾,觉得自己绝不会有那一天。
苏燃痛心不已的下了旨意,将陆绵绵好生安葬,以国礼相待,也不枉她与自己有过一场夫妻情义,还下令将苏晴交给了虞贵人抚养,圣旨一出,惊讶四座。
皇后陆绵绵崩逝,特赐谥号为舒,为圣舒皇后,安葬于皇陵。
苏寒怎么也不相信陆绵绵就这样死了,他私下里问过张太医,陆绵绵这一胎虽然生的有些凶险,但还没有到难产的地步,所以苏寒叫张太医查了查太医院的记档,可是没有一点的收获。
“王爷,皇后崩逝了。”沉夜站在外面,先是敲了敲门,而后才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苏墨坐在里面,苍白的面容依然俊美,连着消瘦几圈的男人此刻动一步都要喘好几下,手上却始终紧紧攥着一个泥人,不肯松开分毫。
这是之前在逛街的时候,蓝玖亲手刻的,说是送给他的礼物,当时的他很开心,想着以后两个人就要成为夫妻了,这也算是定情信物了,谁能想到会变成这样。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叫脚步轻些,不要吵到她了。”苏墨淡淡的吩咐了一声,沉夜无奈摇头叹息,知道他又是没有听进去,自己也没了办法。
管家等在外面,等着沉夜出来,见他还是这个样子,便知道没有希望了。
“算了,王爷承受的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王爷一时半会承受不住也是应该的。”
管家自我安慰着,双手背在身后,苍老的面孔上透着伤心,说完话后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墨陪着蓝玖,在地下室里仿佛与世隔绝,不过每日晚上,苏墨还是会出去,就像是专门在夜间出行一样,每次出去都会找一些稀奇的玩意回来,有时候受了伤,也任由伤口留在身上,不去包扎,看的沉夜无奈又着急。
“王爷,您去歇一会吧,王妃不会跑的。”沉夜小声的劝着,自从他进来冰棺的时候,就让他们全都改口叫蓝玖为王妃,还说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有没有婚礼,都无妨。
苏墨看了一眼沉夜,固执的摇摇头,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看到自己的主人就会死死的守着不肯放手。
沉夜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大部分都是故意伤的,因为之前蓝玖给他包扎的时候就说以后再受伤就不管他了,所以苏墨就想用这种方式让蓝玖心疼他,然后顺理成章的让她醒过来。
但是蓝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一月了。
“王爷,您去歇一会吧,属下在这里看着,王妃不会跑的。”沉夜尽全力的说服着,终于,苏墨的身形动了一下,沉夜找准机会,狠下心上手将人打晕了。
扛着他走出来,沉木在外面正好路过,见沉夜将人带出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王爷只是怎么了?”
“我把他打晕了,让王爷好好休息一会,我们不要打扰他,去请个大夫过来。”
沉木赶紧去做,她留了个心眼儿,没有去找宫内的太医,而是从街上请了一个大夫回来,从侧门走进来的时候,大夫还以为这只是个富贵公子哥。
“二位不必惊慌,公子心中的郁结着实严重,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所以二位不要过度的忧心,在下开上一张药方,让公子喝下,可以暂缓他身子虚弱的症状。”
沉木连连道谢,送了人出去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去抓了药,回来就开始煎药,一刻也不敢松懈。
只是睡梦中的苏墨好像格外的安稳,梦中的梦境将他拖拽到了二人初次见面的那天。
那天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云汐国三殿下,而她,却是个牧云国的战俘,被迫囚禁在牢笼里,不得自由。
苏墨看着,不禁热泪盈眶,颤抖着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庞,却扑了个空。
几乎是一瞬间,苏墨眼眶中的泪如泉涌般流下,得不到终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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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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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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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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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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