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笑,点亮了蓝玖眼中的笑意,驱散了一切的疲倦和寒冷,站在这,她不觉得冷,反而是觉得畅快。
“三殿下……”陆绵绵咬着唇,小声提醒着,苏墨猛地回神,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蓝玖听到声音,转头望过来,清澈的双眼透着小鹿受惊时的紧张,但很快,又被冷漠代替。
苏墨领着陆绵绵走过去,俯下身与她平视,“冷不冷?”
蓝玖没理他,而是直接看向了身后站着的陆绵绵,苏墨会意,开始介绍起来。
“这是陆绵绵,就是前几日为小燃挡箭的人。”
蓝玖猛地回头看向苏墨,在得到他肯定的点头之后,这才重新的看向了陆绵绵。
只是此时,蓝玖的心里却没有了任何的心情波动,似乎从知道苏燃对自己只有利用的那一瞬间开始,便已经没了所有的悸动,现在剩下的,恐怕也只有杀意了。
“你就是那个挡住本公主箭的女人?”蓝玖抱着胳膊,想给这个人一个下马威。
苏墨带她来的目的很明显,想让她帮忙看着自己,不让她逃走。
陆绵绵连忙应下,仓皇行礼,只是腰间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有些费劲。
“行了行了,伤没好来这干什么?他带你来的?”指了指苏墨,蓝玖的语气多了份看不上和跋扈,“这个人总是喜欢小题大做,就算本公主想跑,现在也跑不掉不是吗?”
她偷偷的观察过,苏墨的武功,在她之上,甚至在苏燃之上,如此高深讳莫的武功,实在是不应该将时间和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这样一个人,更不应该只是一个皇子,不参与夺嫡的争斗当中,难不成是真心的不感兴趣?
她不信。
“确实是三殿下叫奴婢来的,只不过三殿下怕您无聊,所以让奴婢来陪陪您。”
“呵!”蓝玖呵笑一声,视线转向了苏墨。
陆绵绵看着他们二人,这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着的似乎是同一色系,深蓝色的长袍长裙,平静雅致,上面所绣金线似乎也是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二人衣摆上的图案。
苏墨的衣摆之上,绣着一条沉睡着的蟒,蜗居在悬崖之上,好像倒挂在上面一样,轻轻一碰就能摔下去,而蓝玖的衣摆处,则是一朵艳丽的梅花,独树一帜,青梅傲雪。
“三殿下的眼光何时变得这般差了,难道你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是拜本公主所赐吗?竟然还敢让她来照顾本公主,三殿下这脑子,真是荒谬。”
苏墨不在意她口中的嘲讽,只是一味的笑着看她,“她好歹是个女人,你应该看出来了,先前月汐郡主在的时候,身边还能有几个丫鬟,现在她回去了,这军营自然也就只剩下了一群大男人,只有你们两个是女人了。”
言外之意就是,都是女人,有话好说。
但蓝玖显然不想领这个情,“你回去吧,本公主还不需要一个受着伤的人来伺候我,三殿下也走吧,既然这营帐归我了,就请你们都出去,男女授受不亲!”
蓝玖利落的转身,一把关上了房间里的门,手上攥着方才揪下来的梅花枝丫,花瓣仿佛熠熠生辉,鲜艳欲滴。
找来一个花盆,将梅花枝插进去,修剪了好一会,才满意的拍手欣赏。
苏墨无奈一笑,笑容中满是宠溺和纵容,转身带着陆绵绵又回去了。
这个法子不行,那就再想下一个。
*
牧云国京城城门外,苏燃骑着马,昂头望向城墙,上面矗立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清晰的看着下面,带着倔强。
“南宫飞羽,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开城门投降,本殿还能饶你一命!”
“放什么屁!朕坐拥牧云国江山几十年,岂是你一个竖子就能改变的?简直可笑!”
南宫飞羽大声贬斥着,嘴上心里都是对苏燃的看不上,“想当年你父皇与朕打仗争夺天下的时候,还没有你,如今一个年方二十的混小子也敢来攻打朕的江山,就凭你也配?”
苏燃敛下眸子,再抬起时,眸中的戾气和阴鹜迸发,浓重的杀气更是蔓延至周身,瞬间席卷。
“既然南宫陛下这么不知好歹,那就请恕本殿不敬之罪了,上,活擒南宫飞羽。”
顷刻间,成千上万的军马向着城墙奔来,南宫飞羽慌张的后退几步,手上还拿着一国的玉玺。
视线转向身边的弓箭手,南宫飞羽出言怒吼,“还愣着干什么?给朕放箭,放箭!”
“陈全!陈全!”连着喊了几遍陈全的名字,都不见他人出现,南宫飞羽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小子跑了。
“废物!”低声咒骂,神情蓦地沉了下去。
早在苏燃他们站在城门口的时候,陈全就已经脚底抹油溜了,他虽然忠心,但还没到用命来展示忠心的份儿上,所以前后利弊一想,毫不犹豫的走了。
此时的京城内,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烧杀抢掠,但是一路上也能见到不少的尸体,此时的南宫飞羽弯了身子,颓废的靠在宫墙之上,底下传来的厮杀声此起彼伏,刀剑碰撞的声音更是刺耳,挣扎间,一滴清泪缓缓垂下,无力的砸在了地上。
他知道,今夜的他,终将会有一死,只是他不明白,分明是他不分昼夜的开拓疆土、壮大势力,为什么到头来,失败的人是他,被俘的人也是他。
仰头看着灰蒙蒙,不见天日的上空,南宫飞羽忽然惨烈一笑。
这难道,就是他南宫飞羽的命吗?
苏燃带着人冲上来的时候,南宫飞羽自刎于城墙之上,双手沾满了鲜血,颈间的一道裂痕淌着血,身边插着他的佩剑——苍云剑。
牧云国的玉玺躺在昔日主人之上,干干净净,不含一丝杂质,就连鲜血,都未曾沾染上一滴。
苏燃上前几步,弯腰拿起,冰凉的触感摩挲着手上的老茧,他明白,从今日开始,这世上,便再没有牧云国了。
吩咐人砍下了南宫飞羽的头颅,又命人将他好生安葬,算是一种祭奠,将他还给了他的故乡。
城门落锁,沉闷一声,彻底关上了一代枭雄的一生。
110年牧云国灭,一代枭雄南宫飞羽自刎于城墙之上,死状惨烈……
苏燃大获全胜,领着人往回赶,蒋晓强一路上不停的来回扫视身边的少年,似乎是有话要说。
“将军如此看着本殿,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蒋晓强抿唇沉默,犹豫着开了口:“殿下不觉得三殿下对那个亡国公主,太过于上心了吗?”
一直闭目养神的苏燃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困倦疲惫的模样。
侧头看过去,苏燃轻笑了一下,并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好,“将军是否多虑了?本殿的三皇兄本殿最了解,他只不过是看着新鲜罢了,您有见过三皇兄身边缺女人吗?”
“更何况,这女人既然是亡国公主,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岂不是更好?还是说将军在担心什么?”
蒋晓强挺直了脊背,恭敬的回着他的话,“殿下说的是,末将担心,三殿下会被这女人迷了心智。”
迷心智倒还不至于,只是他三皇兄确实是陷进去了,谁去劝都不听。
“此事容后再议吧,回去之后整顿一下,烦请将军写一封回信告知父皇,就说此战大获全胜,请求班师回朝。”
“是,末将听命!”
这场战役中,他们伤亡不多,再加上这场战役终于结束,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欢呼雀跃,归心似箭,自然也就加快了步伐,仅仅用了两天便回到了军营。ωωω.χΙυΜЬ.Cǒm
苏墨拿着折扇出来迎接,眼下的乌青明显,一看就是没睡好觉。
苏燃下马车走过来,诧异的指着他说道:“皇兄这是怎么了?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吗?”
“不碍事,我这是高兴的,听说你们大获全胜,真是恭喜啊。”
“同喜同喜,三皇兄如此高兴,你房中那个美娇娥难道没闹吗?”苏燃略含警告的说着,苏墨听出了中间隐含的意味,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蒋晓强,冷笑了声。
“一个没用的公主而已,就算知道了她还能干什么?左不过是臣服罢了。”
边说边观察着蒋晓强的神情,见他眼中的戒备少了些,苏墨才收回目光,嘴角不动声色的翘了翘。
蒋书亭听闻父亲凯旋,自然也是异常欣喜,迎着他们走进去之后,独自进了父亲的营帐。
“这几日怎么样?军营中没出什么大事吧?”
蒋书亭摇头,“安生得很,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蒋晓强示意他坐下,蒋书亭顺势沏了杯茶,毕恭毕敬地放在父亲身前,蒋晓强抿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让你去接近那个公主,怎么样了?”
“回父亲,这个公主每日除了在院子里走走之外,没别的不对劲的,前两日三殿下还特意将四殿下从沙场上带回来的女子引荐到了她的面前,只不过那个公主没收,不知是何原因。”
蒋晓强微微皱眉,手上的动作微滞,眼底杀意闪过。
“这个女人终究是个祸患,如今牧云国覆灭,若是不杀了她,日后万一她来寻仇,我们云汐国便要重蹈覆辙了。”
“更何况,她可是南宫飞羽的女儿啊……”
南宫飞羽这个人,生性残暴,自私自利,从来只想着是否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从来都只是蝼蚁,原以为有了孩子之后会不一样,不成想还是这般,就连这个女儿,也被当成了牺牲品和诱饵,引诱他们的视线,让他自己能够苟且偷生。
所以打心眼里,蒋晓强是看不起南宫飞羽的,哪怕这个人已经死了,却还是没能让他改观。
蒋书亭坐着沉默,他不知道父亲这番话说得到底对不对,这些日子他看着脸上没有一点笑意的南宫愔梦,恍然觉得她好像被人折断了能够翱翔的翅膀,被囚于这小小的四方之地,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走出父亲的营帐,蒋书亭的耳边还充斥着父亲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找机会,把她杀了。”
不经意间,想出神的他竟连苏墨出现在他眼前都没有意识到。
“蒋小将军在想什么,本殿若是不出声,小将军可就要撞上来了。”
蒋书亭猛地怔住,慌张一闪而过,慌忙跪了下来,“末将失礼,请三殿下恕罪!”
“行了,本殿又没说什么,只是小将军这个样子,魂不守舍的,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啊。”
说着话走远,等到蒋书亭回过神扭头回看时,已经没了苏墨的影子。
营帐外,苏墨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苏燃已经回来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那她就肯定知道牧云国已经覆灭。
苏墨犹豫着,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紧张的心情萦绕着他,手上的折扇险些没有拿稳,“你坐在这干什么?”
蓝玖抬头,平静的双眸没有一丝起伏,就连悲伤,好像也没有。
“三殿下又来了,有事吗?”
“哦,本殿是想告诉你,小燃已经写了信,估计再有几日我们就要班师回朝,你收拾一下吧。”
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在苏墨说出口的瞬间反悔,他小心的观察着她的反应,发现她只是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接着站起身,走向了卧床。
这一切看似正常的行为此刻在苏墨眼里就是不正常,他明白,是牧云国的覆灭让她一时接受不了,这很正常,毕竟从此以后,她没有家乡了。
但是苏墨不知道,蓝玖不伤心并不是因为她在隐藏自己的情绪,而是她真的没感觉到多伤心,要说值得她伤心的,除了牧云国的百姓,就是那些卫国战死的将领士兵们,至于南宫飞羽那个自私的人,还不配!
而且经此一事,蓝玖决定彻底放下情爱,专注地完成仙帝交给她的任务,寻找到自己那下凡历劫的哥哥,并帮助他顺利登基称帝。
不过现在看来,她哥哥并没有投胎到苏燃和苏墨的身上,听说云汐国的国主有着四个儿子,除去他们两个,上面还有两个,想必就在他们两个中间了。
这样想着,蓝玖看着苏墨的眼神也变得平静,等到了云汐国,她就找机会逃出来,哪怕是当一个皇子的婢女,这样也能接近一下大皇子和二皇子,早早的完成任务,自己早早的回自己的冷宫待着。
一口气顺了,真是看什么都觉得顺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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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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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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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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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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