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去歇息吧,这里有人守着,不会出事的。”
不似父亲的严肃,南栎却显得有些轻松,眼底也带着些骄傲。
“他们听见您的名声便退避三舍,三日内会有一场大雪,那时候他们必然会退了。”
夜晚的寒风如刀般割着他们的脸,月光之下,南元忠如临大敌,一双眸子映着的都是前方的火光。
沉默许久,他才开口。
“他们不会退的,三日内必然会卷土重来。”
南栎愣了。
“为何?他们都退出一里地了。”
南元忠却看着他。
“你知道三日内会有大雪,他们扎根在这片土地数百年,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这一仗他们赌上了全族的性命,连七岁的孩子都提着刀上了战场,你觉得他们没抢到粮食他们会退吗?”ωωω.χΙυΜЬ.Cǒm
听南元忠这么一解释,南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巨变。
“我这就去加固城防!”
“城中算上伤残的士兵也仅有两千人不到,加固也无用。”
说着他看着儿子,“百姓疏散的怎么样了?”
“只撤走了三分之一,剩余的人不愿意走,舍不得田地和囤积的粮食钱财,任由官兵怎么劝也不走,只觉得我们是为了抢占他们的土地财产。”
“唉……”
南元忠一叹,心里也有些无奈。
“再去劝劝,必须让他们撤走,城中储备的粮食也尽快运走,郦县县令那里也要通知到,让他们做好接济安置,不能让百姓们受苦。”
“转移的百姓太多,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内乱,倘若内外皆忧,可就遭了。”
南栎怒了怒嘴,顺着南元忠的视线看向前方的火光,夜色之下,他凝着一张脸,眼里带着担忧。
“爹,这一仗我们打得过么……”
第一次上战场的他原本以为可以大杀四方,但真正到这儿才发现身上担的只有能压垮他的责任。
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只知道现在心里慌乱的紧。
“打不过也要打,即便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拖住他们,让百姓撤离,郦县的守军比我们多,又能撑些时日。”
“爹,陛下明知要打仗,才给我们八百人,也不给我们调兵的权利,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去死么!”
话才落,一巴掌便落了下来,南栎也被南元忠打飞在地。
“放肆!身为臣子怎么能议论天子!”
“我说错了么!人人都在说陛下放弃宿州,放弃我们了!”
话落他又挨了一巴掌,这巴掌打得狠,直接将他嘴角都打出血,南元忠更是拔剑搭在他脖颈上。
“陛下有陛下的考虑!”
“他只是相信我能守住这里,而我们作为一国之将,身上扛的是千万百姓的性命,仗都没打就打着退堂鼓!成何体统!”
“你若怕,现在就回京城缩着,我南元忠没有你这么窝囊的儿子!”
冰凉的剑刃也寒着南栎的心,跟在皇帝面前的这几月,他早就看得通透,可他不愿和父亲争执,咚的跪下。
“爹,是儿子失言了。”
南元忠蹬了他一脚,“滚下去办事!”
寒风带着他们的凝重传到了一里地之外的女真驻地里,不比宿州的肃穆,他们这里却载歌载舞吃肉喝酒玩的不亦乐乎。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人高坐主位,佝偻着背,慈和的目光之中倒映着的全是围着火光嬉笑打闹的族人。
“族长,风大了,先回去吧。”光头络腮胡的汉子翁沽道。
沙赞摆了摆手,“在这儿就行了,看着这群孩子我心里也高兴。”
“这几日里怕是会下大雪,我们还要等到几时呢?”
说话的是他的大儿子沙彦,三十岁上下,生的高大健壮,同样留着络腮胡,狭长的眼睛里带着寒光。
“再让族人们休息一日,休整足了才有力气打仗。”
“听说南元忠此番才带来了八百人,这会不会是什么圈套?”
沙赞喝了口酒,“拿中原话说,你就是疑心病太重,你觉得大周的皇帝会给南元忠多少兵。”
“至少两万。”
“傻孩子,北府军离宿州城只有一日的路,快马加鞭早上出门下午便到,大周皇帝又怎会给他那么多人手,他是等着让他去北府军调兵呢。”
沙彦如临大敌,“北府军十万兵,那我们岂不是半点胜算都无!”
沙赞给他倒了杯酒,“若你是皇帝,好比容易把北府军从他手里抢回来,你又会重新让他们回到南元忠手里么?”
沙彦摇头,“不会。”
“那不就对了?皇帝给他八百人,就是为了让他私自去调军,皇帝有自己的盘算,南元忠不过是弃子,所以城中的守卫必然不超过三千,可我们全族加起来足足三万余人,光强兵都有两万,是他们的数倍。”
言罢他看着月亮,“此番我们必胜,所以让族人多休息休息,养足精神的狼也是可以咬死老虎的。”
“宿州一战我们只为粮食,但还是要警惕西狄,他们一向奸猾,如今我们打了一两月的仗他们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恐怕有问题。”
“你通知你二弟,让他带一队人去盯着西狄。”
“是。”沙彦说着便告退。
沙赞看向漆黑的夜,对自己的护卫道:“翁沽,这些天月黑,你传信给老三,让他带一队人马拿着燃料趁着黑夜慢慢靠近宿州城,在周围撒上油,以烟火为令,我若放令,便以火烧城。”
“领命。”
篝火再此刻燃得更旺盛了些,歌舞也到达高潮,沙赞就这么看着他们,平凡得像个普通人家垂暮的老人。
偏生他眼底的野心却如同这野火一样灼热,似是永不会熄灭一般。
──
白驹过隙,时间一晃两日,明明是白天,可厚重的黑云却压着整座城池,似是万千天兵天将要整个宿州城摧毁。
原本只是很短的时间,南元忠的耳鬓白发又生,他不愁敌军攻来,只愁城中百姓不愿离去。
“国公爷,大事不好了!”
知州陈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南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国公爷,女真人来了!恐怕再过半个时辰大军就兵临城下了!”
南元忠深深叹了口气,对此早有准备。
“百姓们撤走的怎么样了?”
“还有三分之一没有走,这群人就是死倔!”
“粮草集合的怎么样了?”
“能带走的都带走了,还有一部分堆积在仓库里,半个时辰搬不走的。”
南元忠眸光一利,“留下一队人马守在那里,若是城破,立马点火把粮食烧毁,另外,趁现在还有时间,再去看看那里还漏了粮食,立马点火烧了,一点都不能留给他们!”
“爹,我去点兵!”
南元忠道;“速速集结人马拼死守城!我已经快马加鞭向北府军求援,只要再坚持一天,援军就会来了。”
“是!”
南栎说着就下去办了。
而女真人来势汹汹,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到达宿州城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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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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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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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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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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