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拨弄算盘的手一顿,“我该如何做?”
影三也没想到南意会如此爽快,甚至都不问为什么。
顿了顿,他道:“王爷先前将自己治病的药给了郡主,而今我想要郡主的两碗血……”
他说完,空气沉寂了,瞧着南意蹙眉不语,影三顿时心寒,眼底更有些埋怨和气愤。
自家主子为了救她命都快没了,她倒好,沉默不语,真是没良心,自己看错她了!
“若郡主不愿,属下也不做打扰了……”
影三说着就要走,南意却起身按住了他。
“你等等我。”
撂下这一句,南意风一般的走了,透过窗户,影三能看见南意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不断在草丛中翻找着。
她想起来了,和季怀渊吵架的时候他曾留下一瓶药,影三说的应该是那个。
花园的土松软,加上又下过雨,泥泞急了,南意深一脚浅一脚来到窗户边,用手扒拉着,终于一个瓷白的瓶子露了出来。Χiυmъ.cοΜ
“找到了!”
南意笑着从窗户外将瓶子递给影三。
“你说的药是这个吧?我看了,药没撒出来,你拿回去吧。”
说着她又道:“若不然我与你回去,要血的话我放给他,总归是他救了我。”
看着满身是泥的南意,影三顿时有些羞愧,他接过药,单膝跪地。
“多谢郡主,有这个就够了。”思虑了一会儿,他又道:“郡主若想去看看王爷,属下也可以带您去。”
想着季怀渊被自己所伤,南意心里也有些记挂,点了点头,交代了叶儿几句便随着影三走了。
——
亦南苑是季怀渊的寝居。
南意才跨进院子,熟悉的感觉便扑面而来,一时间思绪被迁回小时候,她恍然看见小时候自己和哥哥们在这里打闹的画面。
那时季怀渊才十来岁,他时常会坐在亭子里看着他们,每当自己惹了二哥要被打时,她就会跑到季怀渊身后,他总会护着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打二哥一顿。
幼时自己调皮,时常拿着画笔把亭子的柱子画得乱七八糟,如今十多年过去了,那些痕迹居然还在,小时候自己挖来的小树苗也长成了苍天大树。
一切,居然都没变。
“郡主,请吧……”
影三的话也将南意的思绪拽了回来,她浅浅点头,直直走进了屋里。
屋里服侍的人从魏钊换成了别人,小太监元合见到南意眼里有些吃惊,但却没有多言,从影三手里接过药给季怀渊喂下去后,他便和影三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二人。
南意静静站在窗前,墨黑的眸子映照着季怀渊灰白的脸,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在自己的映象里,季怀渊就像门外那棵大树,他不会受伤,不会疼,也永远不会倒下,但如今瞧着奄奄一息的他,她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看什么呢?现在才觉得本王好看么?”
虚弱的声音传来,南意猛的回神,正巧撞上了季怀渊含笑的眼睛。
“都快死了还说笑。”南意白了他一眼。
季怀渊想撑着身子起来,但手却使不上力,他不由转头看着南意,似是再说还不快些来扶我。
南意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但想着他的手也是自己扎坏的,便上前仔细扶他起来,怎奈季怀渊重得出奇,南意一个没拉稳,两个人都跌在床上,她也整个人摔在季怀渊身上。
四目相对,鼻尖相碰,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宋嬷嬷刚要进去就瞧见这一幕,瞬间怒了,谁俩齐伯却捂了她的嘴,将她拖了出去,还悄悄将门关了起来。
“你还要在九叔身上趴多久?”
季怀渊说着,就见南意如弹簧一样跳起来,耳尖也红得厉害。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南意道:“昨夜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分明自己写信给他他也不理的。
想起这事,季怀渊眉头一皱,顿时崩了南意一个脑瓜。
“你还敢说,你这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水么!居然敢一个人去闯,若不是你家那婢子送信来,你昨天必死无疑!”
夏环!
南意顿时想到了她,叶儿粗枝大叶,必然想不到要写信的。
想到这里南意也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九王爷这话说的难听,早些天我就让花花送过信给你,但你迟迟不回,如今还责怪起我来了,何况昨日事情紧急,我只能先过去。”
季怀渊剑眉紧蹙,忽然想到什么,眸光沉的厉害。
捏住南意的肉脸,他警告着,“再大的事情都得先保命,你以为你真有通天神力么!”
南意懒得和他争执,拍开他的手道:“昨日我去的时候三皇子、谢明轩和其他四个人正在议事,其中两个分别是皖州知州李璇,纪州知州吴焕。”
季怀渊没有接话,把玩着念珠静静听着南意说着。
南意这时也道:“季子真想趁大商会好好赚一笔,因而通知李璇抓人做炙。”
“通知李璇?”季怀渊顿了顿。
南意颔首,“我猜测他们就像一条流水线,皖州负责炙,其他三人所在的区域负责其他的药材,最终他们搜集好的材料会统统运输到京城来炼制大还丹。”
“嘁。”季怀渊勾唇一笑,幽深的眸子里划过些些意味深长。
“皖州一向贫穷,乞丐流民众多,倒也真是抓人的好地方,本王记得,那里是宣城王的封地……”
南意眸光一闪,他们如今是掌握了很多信息,但终究没有证据,若老王爷能帮忙去调查,必然有所收获。
季怀渊显然也是这个意思,“本王稍后去找他一趟。”
“不……”南意抬眼看着他,“我去。”
若季怀渊前往,老王爷说不定会对他有所提防,老宣城王之前救下她就是对镇国公府示好,她赌他是知道什么的,若她前去,老王爷必然会欣然同意。
季怀渊展颜一笑,“本王的娇娇儿是越发厉害了。”
说着就要伸手来摸南意的头,却被她躲开,桃花眼里满满的严肃。
“九王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已为人妇,你也即将娶妻,再这么亲昵,恐怕不妥……”
季怀渊的手一僵,不过只是片刻的迟疑,他仍然把手放在南意头顶。
“在本王眼里,你就是小孩子,即便你七老八十也一样。”
南意一愣,又好气又好笑的同时眼底也沉了些。
她真的看不懂这个脾气阴晴不定的人,他对自己这么好,到底是要干什么。
自己身上难道还有什么可图谋的东西么……
季怀渊如何看不出她的防备,但他也没有多言,转而道:“纪州那边本王会差人去查,但大还丹藏匿的地方恐怕还是回谢家才能有收获,恐怕你得提前回谢家。”
对此南意早有对策,“不急,我等谢明轩诚心求我回去。”
“嘁。”季怀渊不屑一嗤,“谢明轩的秉性长着眼睛的都看得见,他不等你求他让你回去都算好的,还反而诚心求你回去。”
“他若给台阶就顺着下了,大商会在即,本王没时间了。”
南意没有多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起身微微行礼,她道:“时辰不早了,王爷早些休息,我还要抓紧时间去一趟宣城王府……”
懒洋洋把玩着自己的纯黑的念珠,季怀渊道:“本王提醒你,老宣城王赵铭脾气难以琢磨,心机深沉,每句话需得慎之又慎,小心稍不注意就暴露了你算计老太太的事情,那时候就连本王也难救回你……”
南意眸光一闪,心里沉了些。
看来这一仗,也不太好打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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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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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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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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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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