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定县么?
这些穷人,没有食物充饥。
也没用厚衣来御寒。
甚至,他们连一个像样的避风港,也没有。
惨不忍睹。
这境况,比柳家村的王小三家里,都凄惨得多。
比起乡村,这里更像是……贫民窟。
为什么会这样?
徐子凡站在窄窄的土路中央。
怒发冲冠。
几个轿夫见此情景,都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徐子凡定一定神,忽然冲向轿夫们。
“你们知道这个地方,为何不早告诉我?”
他撕扯着一名轿夫的领口。
“大人,人人都知道这个地方。”身旁的另一名轿夫说道。
“人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徐子凡愣住了:
“她们是什么人?”
几个轿夫又低下了头,沉默了。
“她们是谁?告诉我!”
徐子凡暴跳如雷,一脚踹翻了眼前的轿夫。
那轿夫一头栽进树旁的一堆积雪中。
他浑身一颤,急忙站起身,双手在头顶一阵抓挠。
“大人!她们是先前的犯民!”
轿夫委屈极了,朝徐子凡叫道。
“说清楚!”
“大人容禀,这些女人,皆是牢中的犯人。只因是以前冤枉的,柳班头这才遣散了出来。
她们早已失去了田产或者家人,无依无靠,柳班头才安置在此处。”
一旁年长的轿夫终于开口了。
“柳班头?柳黑子?”
“正是。”
这时太阳下了山,一道阴影笼罩了全城。
也掩盖了这条贫穷的土街。
寒风吹动徐子凡宽阔的衣袍,呼呼作响。
他举头望去,这条巷子并不深。
却似乎又黑透了,看不见底。
“尔等在此守候,本官去去便回!”
徐子凡回头,朝县衙奔去。
昏暗的大街上,顿时出现了一幅千古奇景。
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人,一手拿着乌纱帽,一手提着腰带,飞也似的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
人们皆驻足定神,呆若木鸡。
……
县衙中,鼓声大作,一直不停。
徐子凡掀起两只袖子,正站在大鼓前面,奋力地擂鼓。
霎时间,黑暗的县衙被灯火照得通明。
一众官员,三班衙役,六房的管事,连同许多的杂役,全都涌进了大院之中。
他们像僵尸一样站立着,一动不动。
又像发呆的猫鼬一般,挺直了腰身与脖子,警惕地望着疯狂的徐子凡。
少时,鼓声戛然而止。
徐子凡穿过大院的甬道,站到了大堂前面的台阶上。
两排值班衙役迅速分立左右。
一路狂奔的时候,他已然有了详尽的主意。
徐子凡大手一挥,高喊道:
“户房管事,上前!”
一条瘦小的黑影,立刻奔跑上前,低头跪在徐子凡脚下。
“即刻前往城北的‘贫街’,查点人口,登记造册。不得有误!”
“是……”黑影稍一犹豫,又迅速起身,招呼几个户房吏员,闪身奔了出去。
“工房管事,即刻前去北街,勘察地形,设计房舍!”
又一个黑影带人跑了出去。
“酒厂管事!”
王小二上前跪倒。
“酒厂停工一日,调动一千石粮食,与库管一起,前往北街赈灾!”
王小二惊讶不已,也只好闪身退了出去。
“萧白何在?”
金武冲了出来,躬身拜道:
“萧团长正在带领士兵夜训。”
“金武,你即刻带领快班衙役,前去北街维护治安!”
金武应了一声,带走了一帮衙役。
“壮班许二楞,带人去通知全城酒楼客栈,即刻腾出空房,安置城北的难民!”
许二楞毫不犹豫地闪了出去。
“其余人等,‘冬至’不休假,各司其职。本官要严密巡查!”
众人相互观望,都瞪直了眼睛。
“牢头柳黑子!”
人群后面转出一人,战战兢兢跪在院中。
“跪在院中反思,待本官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柳黑子伏身拜倒,低允一声。
徐子凡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跳下台阶。
“跟我来!”
他朝当值的衙役喊了一句,走向马房。
一群衙役跟着他,纵马出了县衙。
身后的衙役手中高举着火把,鸣锣开道。
……
城北,贫街。
数十辆马车停在路边。
人声鼎沸。
残疾人都被衙役抬出了破屋子,平放在了马车上。
饿得皮包骨头的女人、老妪也被搀了出来,坐上了马车。
徐子凡立在马车旁,目不转睛地查看。
前前后后,来来回回,马车送走了一百多人。
这些人中,除了几个老得走不动路的男性外,全都是女人。
徐子凡脸色铁青,紧紧咬着嘴唇。
夜深了,吹起了西风。
工房的吏员还在房子前后丈量,互相商议。
户房管事统计好了人数,带着人来到徐子凡跟前。琇書網
火把在西风中不断晃动,火星溅射。
已经换过了好几根新的火把了。
“大人,小的已经登记完了,是在这里禀报么?”
“报!”
“六旬以上男子三人,身有残疾。女子一百二十余人,皆无家可归。另外……有五名婴儿……”
户房管事照着登记簿念罢,抬眼望着徐子凡。
“既然是先前的犯人,怎会没有家?”
徐子凡接过衙役手中的火把,举到户房管事眼前。
“大人,这事小的不知,刑房管事应是知道的。”
徐子凡身后闪过一人,立时跪在徐子凡脚下,唉声道:
“大人容禀,这些犯民的家宅田产,早些年便已充公变卖掉了。”
徐子凡把手中的火把举向他,深吸一气:
“既是冤狱,出狱时该当赔付银钱,如何却流落的此处?”
跪在地上的刑房管事抬起委屈的脸,说道:
“大人,这些事您都是交给柳黑子班头处理的,小的从未敢过问。”
徐子凡静静地立在风中,手中的火把呼呼直响。
他突然明白了。
柳黑子和这些官吏并没有做错。
错的是他。
那些充公的家产地契,变卖来的银子,都被他挪用了。
他急于求成,为了发展武器,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许多阴暗的角落,有人正挣扎在生命线上。
“吧嗒”,手中的火把跌落在地。
西风刮得更紧了,火把被吹到了街边。
要变天了。
寒风肆掠。
徐子凡一回头,乌纱帽忽然被西风吹落在脚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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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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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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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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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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