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声音从口罩下继续传出,“可是没多久,我的脸就发生了变化,刚开始是暗褐色的斑点,就像是被强烈的紫外线晒过后生出来的雀斑。
起初我并未留意,可那些色斑愈来愈密,颜色越来越深,直到最后成团成簇地涌出,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我去皮肤科看过,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开了点膏药让我回去抹。
可那些药根本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
斑点依然疯狂地生长,然后变成个小小的脓包,脓包破溃后顶出坚硬的鳞片。
我逐渐意识到我得的可能并不是什么皮肤病,而是在那间砖房里沾染了一些东西。”
“沾染了什么东西?”钟玥出声询问。
“你听过地缚煞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服务生急匆匆进来。
因为走的太急撞到了一张摆放在门口的桌子,带起阵乒铃乓啷的刺耳声音,这使得钟玥不由朝他看去。
染着黄头发的服务生毫不理会那些东倒西歪的桌椅,快步走到吧台前拉了把凳子坐下。Χiυmъ.cοΜ
“出事了!出事了!”
他放在台面的手指抖得筛子似的,颤巍巍从右手边的饮水机旁拿起个纸杯接了点水。
因为抖动的幅度过大,纸杯送到嘴边时已经洒了大半,把胸前洁白的衬衫打得透湿,他没有察觉般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正在吧台里冲调饮品的女子被他这副模样吓住,停下手中动作,干涩涩问道,“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
“又死人了?”
他点点头,压着声音问,“老板和大师还没来吗?”
“没有,半个小时前琴姐刚问过,说是在赶来的路上。”
听到两人对话的方毅辉腾地站起,快步冲到男服务生面前一把扯住他衣领,近乎咆哮地问道,“哪死人了?死人在哪?”
刚冷静下来的男子被突然冲出且打扮怪异的方毅辉又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回答,“在后院…采摘园。”
话音未落,方毅辉那道精瘦的身影一阵风似地卷向门口,钟玥赶紧跟了上去。
他跑得飞快,跟在后面的钟玥追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肺里灌了火般热辣辣的疼。
刚准备放弃时,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下来,钟玥收不住脚步猛得撞了上去,如同砸到一块厚实的铁板上,她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捂着鼻子从方毅辉身后走出,钟玥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深褐色钢架搭成的采摘棚,以及入口处那面灰白色石牌上爬满的大片暗红色液体。
残阳如血斜斜打在石牌,暗红色液体像被镀了层闪亮的膜,随着光影变换一漾一漾荡着触目惊心的流波。
方毅辉朝那块石牌缓缓走去,步子有些发沉,跟在他后面的钟玥尾随上前。
绕开稀稀疏疏围站在石牌前的几个人,一道笔直站立的身影出现在钟玥眼前。
他留着短短的毛寸头,由一块块菱形小格密密组合而成的靑褐色宽大甲胄松松垮垮套在他并不魁梧的身躯上,这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像个穿错了别人衣服急匆匆粉墨登场的戏子。
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杵在被甲胄埋得快要看不见的脖子上,他双眼圆睁空空洞洞倒映出围在他身边神色惊恐的一众人影。
“死…死了…闫哥死了!”
站在钟玥身边的女生紧紧咬住手指试图以此缓解恐惧,声音从牙齿和指头缝隙中一点点挤出。
“靠!这他妈什么吃人的鬼地方。”低低的咒骂声从人群中响起。
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枚石子,一时间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石牌上挂着的这个被称作闫哥的人她今早在餐厅刚刚见过。
彼时大家都在安静地吃早餐,一声刺耳的铃声突然从他衣兜里传出,他慌忙掏出手机时还带出张串着蓝色绳子的记者证。
钟玥也因此推断坐在一起看起来很熟络的三个人应该是此次受邀前来宣传归来苑的记者。
此时站在她身边的女子就是他的同伴之一。
鲜活的生命在短短半日就变成具冰冷的尸体。
这具尸体后脑勺被钉在根戳出石牌的钢筋条上,所以正面看上去,就好象笔直站在石牌前。
顺着钢筋条滴在地上的湿哒哒血迹还未干透,告示着众人他刚死去没多久。
“他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方毅辉突然出声压制了众人的议论,所有人都看向石牌上的尸体。
闫哥的嘴巴微微半张着,因为甲胄遮挡了部分光线,所以半张的嘴巴看起来像个黑漆漆的洞。
如果不是方毅辉提示,他们根本留意不到里面还藏着东西。
方毅辉掏出张纸巾,垫在手里将闫哥嘴中的东西取出,那是张团得皱皱巴巴的泛黄纸条。
四周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围拢在方毅辉身边,伸着脖子看他将手中褶皱的纸条一点点展开,像是等一场压轴的福利彩票开奖。
纸条彻底展开的瞬间,众人脸色大变。
泛黄的页面上用粗粗的黑笔歪歪扭扭写着个大大的“死”字。
连风好像都停滞了,挂在石牌上的闫哥微张的嘴巴在此时突然闭合,站立的身体也因此微微颤了一下。“啊!啊啊啊啊!!!”
一叠声尖叫刀似的刺进钟玥耳朵,震得她头被钉子锥了般突突地疼。
和闫哥同行的女孩大叫着跌跌撞撞跑开,站在她身边的钟玥被撞得一个赳趔险些坐到地上。
“报警!快报警!!”
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男服务生喊了一句。
钟玥看了眼他胸前别的姓名牌,黎晓。
“对对,报警!”
回过神的众人纷纷掏出手机拨打110。
“无法接通!怎么会无法接通?”
一个后脑勺扎着小揪揪文艺范十足的二十来岁男子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机,他是和闫哥同行的另一名男子。
“我的也是无法接通!”
“我也是!”
钟玥掏出手机,信号格满满的,她尝试着按下110三个数字,随着听筒里一声接一声的嘟嘟音传出,她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又尝试着拨白泽的手机号,还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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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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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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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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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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