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关面前保全自己,这是人的本性,钱六也不例外。王长根了解钱六,他虽然把自己跟丢了,可还没到破釜沉舟的时候,一定在寻找自己。
钱六多聪明,他不能在情况没有最后定论前,给自己挖坑埋了。他不同于孙老爷,也不同于刘镇长,一个心狠手辣,一个狡猾的就像一只兔子。王长根和钱六、管家都从小生活在古镇,尿尿和泥摔泡泡,打小都一起玩过。虽然他们相差几个春秋的年岁,一起在岁月中过的苦日子,让他们固守着少儿本性。从小三岁看到了,钱六小时候学着王长根与大人周旋,学会了躲草墩,钻管子,水里憋气的小伎俩,王长根了如指掌。所以回到王长柱家,看着草垛微微颤抖的草芥,王长根伸手就抓出了钱六。
“你再不回来,我都睡着了。”钱六见到王长根就掩饰着自己说。
王长根用穿皮入骨的眼神看着钱六说:“你这钻草垛的招法还是我教的,别和我耍心眼了。”钱六嬉皮笑脸的样子说:“还是当过警察的人眼睛毒辣。”王长根拍了一下钱六的肩膀说:“走吧,去庙宇。”王长根说出这句话时,钱六愣了一下。王长根接着说:“愣着干什么?我要不去庙宇,你怎么交差啊。”钱六佩服王长根五体投地,这大气,这胸有成竹,是条汉子。m.χIùmЬ.CǒM
“你就不怕日本人......”钱六跟在王长根身后说了半截话,留下半句给了王长根。
“哈哈哈,我也怕死,不过,眼前日本人还不能杀我,我对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王长根说着,像小时候一样,把手搭在钱六的肩膀上,两个人挎着膀子往前走。钱六感到这样很亲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跟着王长根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任他耍,任他戏弄。
王长根之所以没有听从方丈意见去庙里出家,他对自己有个评价,心难静,秉性顽劣,不适合出家。像钱六和管家这些跟屁虫,总说他是当警察的材料,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他还真把自己当了警察了。谁丢了弹弓,谁丢了鞋带,哪家鸡被偷了,羊羔子没有回家,乡亲们都来找王长根。弄不明白的,王长根就跑到庙里求方丈。一来二去方丈更加喜欢王长根,也教了王长根很多推演掐算的功夫。在古镇,王长根的名气也越来越大。直到现在,钱六还叫王长根是半仙。刘镇长他们,也包括死去的孙老爷都对王长根的能耐不敢小觑。长大了,王长根真去当了警察,也破了很多的大案子,一度也凭借破案本事,当过警察局的副局长。由于人太耿直,不会阿谀奉承,又不肯欺压百姓,不久,又辞掉了副局长。尽管这样,王长根在警察局也是德高望重,上上下下都给他王长根的面子。他的两个徒弟也在警察局腰杆比别人硬实,惹了祸了就找师傅王长根。用现在话说,王长根就是他俩的保护伞。
王长根如约来到了庙宇,他顿感伤心至极。往日方丈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他的,眼前,让他百感交集,犹如百爪挠心,隐隐作痛。
“回到庙宇,我可以给方丈洗衣做饭,帮助僧人打扫庙宇。”桃子的话在王长根耳边响起,他怵然泪下。那是多么简单的愿望啊,如今已是奢望。方丈和桃子再也不可能与他一道,坐在庙堂之上,话善良,扬正气,促膝而谈个人的喜怒哀乐。想到这些,他看着站在眼前的几个日本兵,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见到王长根,九川一郎显得很谦逊,双手合十,虔诚地给王长根作揖。王长根怒火心中烧,恨不得拔出腰间手枪,一一送他们去见方丈。身后的钱六看到了王长根的举动,狠狠地按了一下王长根的手。这一举动,让王长根清醒过来。他不能莽撞,一时痛快,会殃及身后的乡亲们,也会让赵先生和张锁、马小龙的计划泡汤。
九川一郎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他早在孙府就和王长根目光相遇,已经对他有了警觉戒备。这一点王长根十分清楚。钱六也清楚,他不能让王长根在他身边动手,一旦王长根掏出枪,他也必死无疑,钱六还不想死。
陪着王长根来的路上,钱六就觉得王长根就像已经拉线的手雷,随时准备着爆炸。钱六很是小心翼翼,千叮咛万嘱咐,让王长根压住火气,让他从长计议。钱六说了很多,王长根都没有理会他。王长根越是这样,钱六越是心里没底。他不知道王长根想的是什么,下一步要怎么做,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钱六甚至想过逃跑,离开王长根。他很后悔,要是不去王长柱家等着王长根,自己可以跑到城里,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或许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现在王长根满腹心事的样子,让他难以揣测。
正像钱六想的那样,王长根现在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桃子血肉模糊的样子,在他眼前时隐时现,他可怜桃子,死了,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桃子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就把桃子炸死了。还有方丈,怎么就叫日本人砍了头。日本人不是也信佛吗?怎么信佛还分日本中国啊,分就分吧,干嘛要杀人啊。王长根越想越想不开,越想越要血刃了日本人。
钱六一走进庙宇里,他就用小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王长根,生怕王长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黑衣人躲在暗处,也在为王长根捏着一把汗。她看得清楚,九川一郎让人在暗处正用枪瞄准王长根,只要他稍有动作,日本兵就会扣动扳机。九川一郎也在王长根到来之前,把手枪顶上火,就等着王长根自己往枪口上撞。
钱六不能让王长根出事,他出事了,自己也就完蛋了,他贴着王长根,不时地用手拉着王长根的衣襟。
“钱六,你怎么总拉着他的衣服?”九川一郎眼睛里不揉沙子,冷不防,问了钱六一句。
钱六吓得一哆素,赶紧说:“他身上有护身符,鬼神都不能碰他。”钱六胡诌八咧说。
“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九川一郎把手伸到王长根面前。
王长根轻轻挡回九川一郎的手,说:“中国的护身符,每人都不一样,而且要贴身放着,不方便给你。”王长根看了一眼钱六说:“拿纸笔来,我可以给他们写几张护身符。”钱六明白王长根在为自己解围,就冲着九川一郎说:“太君,请准备纸笔吧。”
九川一郎听两个人这样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吩咐士兵赶紧准备纸笔。钱六借机擦一把虚汗。一场虚惊之后,钱六的腿开始哆嗦起来,他不知道,王长根接下来还将怎样应对日本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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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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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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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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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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