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柱带着哥哥王长根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天光放亮,莲子也是一宿没睡,焦急地期盼他们回来。锅里的饭已经热了几回,莲子进进出出家门也是跑了几趟,直到东方放亮,才听到院子里的马蹄声。
王长柱和莲子把王长根放到炕上,又从外面端来一盆雪,在莲子的帮助下,王长柱开始用雪为王长根揉搓身子。
在人被冻僵以后,用雪擦拭身子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急救办法,王长柱知道这个道理。在把王长根弄到屋里以后,他没有直接把王长根放到炕头上,而是放到了炕梢,避免了让冻僵的王长根接触滚烫的火炕,帮他慢慢缓冻,不至于留下冻疮。
王长柱折腾了好一阵子,见王长根意识有些缓解,才把他移到了炕头上。自己也脱去衣服,抱着王长根捂上被子,让温度慢慢地进入王长根的体内。
王长柱在抱着哥哥的过程,清晰地走进了王长根夜宿坟地的过程。
马车游荡的灯光再次亮起,坟茔里,也恍然亮起一束光亮,接着又有光亮影影绰绰亮起。
一处墓碑前光亮耀眼,呈碑文王奎之墓。马车渐行渐近直奔王奎墓地而去。
墓地里灯光闪烁,只听吆喝声,不见人影。
马车的灯光淹没在坟茔的灯光里。
忽然坟茔慢慢变成一个院落。
三个穿长衫的人从院落走出,扶下迷迷糊糊的王长根,坐到已经摆好的麻将桌前,王长根与三个穿长衫的人打起麻将。
四个人谁也不言语,只见王长根不断推倒麻将牌胡牌,满桌子的钞票都装进了王长根的口袋。
苏醒的王长根让王长柱去掏自己的腰包,王长柱手伸进王长根衣服袋子里,他愣住了,一股纸灰的烟雾飘散出来,他在王长根的衣袋里触摸到了纸灰。掏出来的纸灰,在王长柱的手指尖飘下,形成飘散的纸灰屑,莲子过来惊慌地用手拍打,纸灰屑笼罩在屋里。
“莫非你遇到了鬼打墙?”王长柱试探着问。
莲子给王长根喂着水,他愣愣地看着王长柱父女。长出一口气,说:“我昨晚确实遇到鬼打墙了,在咱爹的坟上打了一宿的麻将。”
王长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莲子张大嘴巴:“不会吧?只是听说过鬼打墙,还没见到谁遇到过。”
王长根肯定的语气:“这是真的,一宿麻将,我赢的都是纸灰屑!”王长根看着莲子父女惊讶的表情,又说:“我是被一个黑衣人引导坟地里的。”
“是男是女?”王长柱急切地问:“看清模样没有?”
没等王长根回答,莲子抢先说:“爸,你就别问了,大伯那个时候已经连冻带饿早就糊涂了。”
王长根认真起来,说:“我感觉是真实的,我还看到了爸爸妈妈,只是他们不和我说话。”王长根回想的样子。xiumb.com
“你那都是幻觉,我才不信什么鬼神呢。”莲子有些不屑于顾地说。
“你这孩子懂什么?”王长柱呛着女儿,说:“你大伯是从鬼门关走过来的,不然纸灰哪来的?”
王长根看着弟弟王长柱说:“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瞬间三个穿长衫的人退去,院落幻化成坟茔,我的马车就拴在咱爹的墓碑上。”王长根挣扎着起身说:“不行,我得去验证一下。”王长根看着王长柱说:“你还记得找到我的地方吗?”
王长柱使劲把王长根按在炕上,说:“你还是养好身体吧,这样的事有去验证的吗?”王长柱回头吩咐莲子:“出去买点纸,”王长柱看着王长根说:“不管真假,既然你说出口了,天黑了烧点纸,把钱还回去。”
王长根又支撑起身子说:“我得去庙上烧柱香,见见方丈!”
莲子父女俩伸手拉住王长根:“不能去!”
王长根心里咯噔一下,眼泪流了下来。他的意识当中,方丈还健在,庙宇还是原来的庙宇。现在已经是是人非,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王长根的心火上涌,让他再一次眩晕起来。
这一次不比在卜奎城里晕倒,虽然经过雪野逃生,可他的意识还没有糊涂,两只手颤抖着,嘴里骂道:“狗日的日本人。”王长根骂完之后,好像还说了什么,只是语言不清,王长柱和莲子都没有听清楚。
王长柱和莲子再次把王长根放到炕上。
莲子流着泪说:“大伯的身体还没好,脑子有些糊涂了。”
“我去请郎中......”王长柱的话还没说完,王长根伸手拉住他说:“别去,我回来的事情谁也不要告诉。”
王长根有着自己的打算。目前状态下,他什么也做不成,干不成,而且在卜奎城还有王喜奎和日本人的命案。
炸了日本人商社以后,虽然游击队贴出了惩治汉奸的布告,可是当警察出生的王长根还是有很高的警觉。他怕一旦日本人不相信,或是有所怀疑,就会牵连到弟弟王长柱和侄女莲子。他不能把危险到家里,他清醒地告诉自己,从长计议,等身体恢复了再做打算。
王长根没有再问庙宇的事情,让王长根很是奇怪,如果是平常,无论什么情况,王长根都会去见方丈,或是请方丈过来。特别是王长根经历了奇特的坟茔过程以后,他一定要请方丈给他解读一下。
王长根现在的超常状态,一下子让王长柱没了主意,他想象不出,哥哥王长根怎么会不再提庙宇的事情?他在心里盘算,哥哥难道知道了庙宇发生的惨案?王长柱没有主意地看了女儿莲子一眼,感到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
王长根又开始昏睡过去,可是他梦话连篇,一直叫着桃子,喊着方丈。听着王长根在说梦话,王长柱和莲子漫漫地明白了王长根的心事。
“大伯已经知道了方丈的事情。”莲子看着父亲王长柱说。
王长柱思量着,点点头,说:“他这么急急忙忙赶路,就是想早一点回到古镇寻仇啊。”王长柱说这话时,心里很沉重,不时地把耳朵贴近王长根的脸,想要在他喃喃梦语中听到更多的消息。
“不让请郎中,就让大伯这么熬着也不是办法呀?”莲子看着王长根的样子,流着眼泪。
王长柱在地上不停地踱着步子,可是他想不出办法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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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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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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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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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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