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也不想要,只想离开他。
“云蔓。”李行驭唤了一声。
“国公爷。”云蔓进来行礼,忍不住悄悄看向赵连娍。
“夫人醒了。”李行驭吩咐道:“去将吃的端上来。”
“是。”云蔓应了,转身往外去了。
李行驭在床沿处坐了下来,回身去看赵连娍:“你先吃些东西。”
赵连娍依然没有动。
李行驭抬手拉她的手,心里悸动又忐忑,她会不会甩开他?
赵连娍挣了一下。
她力气不大,但看神情又很坚决,眸色黯淡。
李行驭知道,她是身子虚弱,使不出力气来。
“你先吃点东西。”他软语劝她:“其他再说。”
赵连娍依然无动于衷。
李行驭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当初他失明,倒是和赵连娍和和美美,两人情投意合,在一起一年多,从未红过脸。
如今,叫他哄女儿家,他当真不会。
云蔓提着食盒进来,小心翼翼的道:“国公爷,让奴婢伺候夫人用饭吧?”
李行驭起身,回头看了看:“我让云蓉进来,一起伺候吧。”
婢女们劝了,或许管用?
他缓步走了出去,叫了云蓉,他也没走远,看着云蓉进去了,他跟着到了房门口。
他得亲耳听见赵连娍答应吃东西了,才能放心。
“夫人到底是怎么了?奴婢瞧见夫人这样,心里跟火烧一样难受,夫人,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和奴婢说一说吧!”
他走到门口就听到云蔓哀求赵连娍的声音。
屋子里静了片刻,赵连娍有些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休书上的印章是假的,他不肯放我走。”
李行驭双眸一下红了,赵连娍真的想要离开他!这一瞬,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只想冲进屋子,将她从床上薅起来,紧紧抱在怀中,告诉她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他了!
正当他要有所行动时,手里握着的门把手忽然发出细微的裂声,他回过神向手中看去,实木的楠木把手竟然被他生生捏出了几道裂缝。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郁躁,赵连娍之前吃了那么多的苦,他不能再依着自己的性子对待她了。
屋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显然,云蔓和刚进去的云蓉都没想到他会留一手。
“夫人,您先吃饭。”云蔓打破了沉默。
赵连娍闷闷的拒绝:“我不饿。”
云蔓着急了:“夫人,人是铁饭是钢,您眼下正是身子最虚弱的时候,不吃东西会坐下病的,您不看别人,也看在姑娘和少爷的份儿上啊。”
“是啊,夫人。”云蓉也跟着劝:“月子里的病,是一辈子的事,您不是常常教导奴婢,无论遇见什么事,保重身子最重要吗?
吃一些吧,奴婢求您了。”
赵连娍禁不住两个婢女苦苦哀求,终究答应了:“好。”
李行驭听到里面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这才放心,拧着眉头出了屋子。
已是深秋时节,出了门便觉得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廊下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在漆黑的夜里飘摇。李行驭看着,心中更觉得凄苦,他的那颗心,也如同这灯笼一样,没个着落处。
十三正守在廊下,见他眉宇之间有愁苦之意,上前小声问他:“主子,夫人醒了?”
“嗯。”李行驭看着外头的夜色,微微颔首。
十三不解:“那您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呢?”
李行驭侧眸看了他一眼:“她想走。”
十三更不解了:“您和夫人,有旧情,又有一儿一女,夫人怎么想走?”
“她又不记得以前的事。”李行驭心中更酸涩:“我也没和她提。”
不负责任的离去,抛下她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一个人承受一些,她知道了,怕是会更想离开他。
“也是。”十三点点头。
李行驭见他还想问,没好气道:“别打听了,你知道了也不起作用。”
“主子这回可猜错了。”十三笑起来:“属下还真有法子。”
“什么法子?”李行驭不禁问他。
十三凑近一些问他:“夫人眼下是不是和您闹呢?”
李行驭顿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她不肯看我,也不肯吃饭,从接她回来到现在,她就在最早见我时喊了我一声‘夫君’,后来就再没有了。”
十三不由同情的望着他。
“看什么看?”李行驭自觉面上挂不住,语气凶起来:“你最好是真有法子。”
他越看越觉得十三是在套他的话。
十三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心中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妙极,当真一物降一物,他忍笑忍得辛苦,点头哈腰道:“主子,属下真的有法子。”
“快说,别磨蹭。”李行驭催促他。
“是这样。”十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夫人她其实很怕主子您的,她再绝食,再闹着要走,您就对她凶一些,吓唬吓唬她,她就不敢了。”
“我怎么能凶她?”李行驭的质疑脱口而出。
十三理直气壮道:“主子从前不就是这么对夫人的吗?那时候夫人就要走,不也是一直没走成?您凶一些,她害怕了,自然就不敢走了。”
“去去去。”李行驭挥手赶他,心中烦躁:“不靠谱的东西。”
他心里有愧疚,十三还叫他凶赵连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还当是什么好主意,这法子他也能想到,但岂是长久之计?
“主子,韩大人来了。”
十四从外面进来。
“这三更半夜的,他来做什么?”李行驭拧眉。
“主子。”十三在边上提醒他:“天已经亮了。”www.xiumb.com
李行驭这才察觉,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知不觉之间,天已经亮了。
他回头看了看,吩咐十三道:“你在这守着,保护好她,让云蔓她们好好照顾她。”
他得去上朝了,嘉元帝那里还有一番博弈,朱平焕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主子放心。”十三笑嘻嘻的答应了,他最喜欢这样的差事了。
韩润庚见他出了院子,唤了一声:“成稷。”
“韩大人。”李行驭不咸不淡的招呼他。
“福王进宫一夜了。”韩润庚皱眉看他,语气不似往常清清冷冷,而是带着焦灼:“太子一个时辰前也被陛下派人叫进宫去了。
陛下关了紫宸殿的大门,任谁也打探不到里面的消息,你等会儿上朝……”
“韩大人不问问我妻子怎么样了吗?”李行驭抬步往前走,瞥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韩润庚愣了一下,跟了上去:“还能怎么样?不是生了吗?”
赵连娍死而复生,生了个儿子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帝京城。
他这会儿担心的是等会儿李行驭去朝堂之上如何交代,不防李行驭忽然问这个,他什么意思?
“是啊,生了个小子。”李行驭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不似方才不冷不热的。
他一想到那时赵连娍给他生的两个孩子,心里头就一团火热,快活的难以形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韩润庚沉下脸来:“今日上朝,你打算怎么和陛下交代?”
“我为何要给陛下交代?”李行驭看了他一眼:“我的妻子,去扬州养胎,结果被朱平焕绑架。
陛下教子无方,纵容朱平焕做下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他给我一个交代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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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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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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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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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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