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别生气,是孙儿不好不该提这件事,您家法伺候我吧。”说完他立刻跪在睿霖面前垂下头。
自二十年前睿家出事,
爷爷对外声称和睿青云姑姑断绝父女关系,对内更是不许家人提起半分,否则家法处置。
“我平日是怎么样教导的,你都忘了!”睿霖用力拍了一桌子,血液上行后脸涨得通红。
他颤巍巍地走到书架旁拿起一根一米多长的拐杖,随后抬起胳膊狠狠地甩到睿书言的后背上。
一声闷响,睿书言身体一颤,疼得握紧了拳头。
“爷爷孙儿错了,应该谨言慎行,不妄议,不多言。”他咬紧牙关忏悔道。
睿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撑着拐杖来到他的身边。
“言儿,不要怪爷爷对你严格,将来你是要接替爷爷带着睿家的辉煌走下去的,切记。”
“告诉爷爷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那个不孝女?”睿霖抿了抿嘴唇,四处扫视一眼后轻声问道。
“爷爷,我去青城看到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和那张照片上的姑姑一模一样,因为她的妈妈容貌特别出众我才注意到的。”
睿书言指着墙上那唯一一张泛旧的老照片说道。
照片里是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和几岁大的姑姑,他又认真地看了一眼,还是觉得丛榕母女和姑姑在某种地方神似。
听到孙儿说的,睿老爷子枯皱的大手一颤眼底微微湿润,他别过头去摆了摆手,
“爷爷知道了,巧合罢了你姑姑应该不在人世了,回去休息吧。切记我说的话。”
背过身体的瞬间,一滴浑浊的泪珠顺着皱纹横生的脸颊滑落。
“是爷爷,孙儿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
睿书言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的背影,随后轻手轻脚地从书房退出来关上门。
开关合上的瞬间,睿老爷子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在脸上泛滥不休。
“青云,我的乖女儿,爸爸错了……”
几分钟后,他拿起电话拨通秘书的号码,
“喂,给我订三天后去青城的机票。不要泄露风声。”
挂断电话后,他立在墙前,哆嗦着伸出手抚摸照片上的两个女孩,久久未能平息心中的遗憾。
他知道女儿不可能还活着,
但自己年岁也不多了,生前能再看一眼与她相似的孩子也算了却了一桩遗憾……
此时,二楼卧室内,半卧在床头的男人正在看书,见妻子神色不对,合起书责怪道。
“你怎么了大半夜慌里慌张的?儿子回来了不应该开心吗?”
“老公,我刚看到言儿身后有血痕,应该是老爷子给打的,老爷子一向疼他,这次下这么重的手不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啊,要是言儿做不了继承人,咱们委身于人大半辈子岂不是白费功夫?”王氏靠在丈夫的怀里担忧地蹙起眉头。
“不会,我前妻早逝,妻妹睿青云当年离家出走估计已经死在外面,现在老爷子只有言儿这一条血脉在世,放心吧,你和言儿情同亲生,他只会孝顺你……”
王氏听了丈夫的劝解渐渐舒展了眉心。
夜已深,花月和花雨已经睡了过去,童然和封跃已经离开,丛榕坐在床边了无睡意。
浴室里还在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
花洒每一次停下,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被一身酒气的他抵在床边,季霆秋喝了很多酒,嘴里轻念着“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她的心一紧。
原谅他了,但无法原谅自己吧。
此刻,看着窗外皎洁的圆月,
她没有办法不去想那个放在心底里的男人。
“阿泽,你会不会怪我沉迷在他的温柔乡里,我该怎么办……”丛榕说完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滴。
花月和花雨已经习惯了季霆秋的存在,方才哄睡时,迷糊间喊的都是爸爸。
可只要他留下,
她的反抗和挣扎都是无效的,最终只能身心沦陷。
思来想去,她找到手机翻出房东的微信号码发了一条信息。
看看能不能给季霆秋租到隔壁对门,他只需要尽义务看孩子就好。
手指敲击键盘发送,两秒后,床上另一部手机振动了一下。
丛榕猛地抬头,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认。
她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又给房东发了一次信息。
两秒后,男人的手机果然再次振动。
呵,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紧嘴唇,眼中的一片冰凉。
这时,水声突然停下,几秒后浴室门开,
季霆秋赤裸着上半身,围着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虽然和封跃喝了不少酒,但是这点酒精还不足以让他忘记东南西北。
他抬头迎上了一双如寒冰般的眸子,进浴室前明明不是这样。
“季霆秋穿好你的衣服出去,哦不对,你是房东,应该我收拾东西走人。”丛榕冷笑了一声。m.χIùmЬ.CǒM
月光透过窗户洒到床边,她的半个身体隐在月辉中显得更加冷漠疏离。
闻言,季霆秋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都知道了!
“丛榕,我只是不放心你自己带着孩子在外面住,并不是想监视你。”他走上前几步,尝试着和她沟通。
可刚跨出一步,丛榕突然拿起手中的剪刀对着他,
“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幼稚!季霆秋你幼稚得可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把我变成一个罪人!”
她的生活仿佛从未脱离过他的算计。
若是阿泽没死,
或许她早已感动于他所做的这一切。
可是没有如果。
想到这,她心如刀绞,身心的罪恶感让她觉得羞耻难当。
季霆秋静静地凝视着她,瞳孔微微一颤。
心疼于她的纠结又愤怒于她一直沉溺其中。
沉默的几分钟,房间内静得可以听到女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小声的抽泣。
“丛榕,你在害怕对不对,你想回到我身边,又不敢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但是景泽已经死了,他不会希望你一直走不出来,听话,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好吗?”季霆秋缓缓地走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女人在颤抖,在抗拒,在挣扎。
忽的,小臂传来剧痛,季霆秋闷哼一声任由她发泄着。
丛榕见他没有松手,反而将自己拥的更紧,她的情绪瞬间暴躁到了极点,
“你知道我有多累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你享受着我回应你的爱意,可你想过没有,我在遭受反噬啊!
阿泽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拿着他送给我的命和他的情敌牵手,接吻,拥抱,做爱……季霆秋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我求求你,饶了我吧,远离我,让我的心能好受一点……”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觉得开心,我可以离开。”
黑眸微颤,男人的眼底蒙上一层悲凉。
他攥紧了拳头和自己的内心挣扎,良久后松开,放下!
随着一声关门声响,
丛榕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泪水一颗一颗地打湿地板,最终变成嚎啕大哭。
昏黑的楼道,打火机的金属滑轮声响,一片蓝紫色的火焰闪烁,男人的五官隐在一圈白色的烟雾中,
“喝一杯?房子不隔音,我都听到了。”楼道上方传来封跃的声音。
季霆秋微微一愣,随后起身下楼。
“还能喝酒不算太糟糕。”封跃嘴角一挑,
回想起六年前,
得知丛榕“死掉”的第一年,季霆秋几乎没有理过他,别说喝酒,一句话超过两个字都算奢侈。
青城流云机场,身形高挑的短发女孩背着大包小包,推着轮椅上的男人从航站楼走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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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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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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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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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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