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封跃感觉这个问题非常轻浮,但是作为医生他还是能推测出丛榕怀孕受精的大致时间。
根据大哥封羽臣给出的出租车司机地址信息,他曾亲自跑了一趟。
司机是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封跃再一次想到了他的回答,
“那天下午我在监狱附近的路口接了一个气质背影非常好的女人,她从上车开始就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头发也很长挡住了视线,具体什么样子我真不能确定。”
气质非常好?
头发很长?
封跃透过后视镜,根据司机的这些描述再次打量了一眼丛榕。
像!
真的很像!
丛榕被封跃的问题惊到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你为什么这样问我?封医生对这个感兴趣?”
她皱了皱眉,真的有被这个问题冒犯到。
“小嫂子是这样的,今天出院,你的主治医生给开的药中,有一个外伤涂抹药膏对小月龄胎儿不太友好,我是想问问你,确定具体着床时间,如果胎儿超过两个月发育完神经心血管了,那影响就可以忽略不计,我觉得你可以用。”
封跃眼神飘忽地说完自己瞎编的这一套话。
车内沉默了十分钟后,丛榕轻轻地答道,
“我的例假一向不准,我自己也没记过。”
丛榕看了一眼窗外,轻叹了一口气。
狱中三年,同房间的一位狱霸一直暗中霸凌她,她做的永远是最脏最凉的活,哪怕是经期也要继续。
她的月经期早就紊乱了。
“那小嫂子你出狱那天去了哪里呢,我听老季说你也是5月20号那天出狱的。”
封跃感受到了她的一丝抵触,索性开门见山。
“我去买新衣服了,你也知道我刚从监狱出来,两年没见过我爸爸了,我怕她看见我的破烂样子去逛街了。
封医生为什么对我出狱那天的去向这么感兴趣?”
丛榕从他的问题中嗅到了一丝危险。
这是封跃第二次问她这件事。
难道……
她不敢想下去,她感觉自己的身后突然有一双魔爪正在靠近她。
“哦,是这样我哥刚调到青城市公安局,那天有个案子一直没查到结果,回家吃饭时他提了一嘴,我想着和你的时间很接近,和你打听一下。”
“哦,不好意思,我确实没去过。”
丛榕掏出了手机,假装刷起了手机。
此刻她的心仿佛沉到了万年寒冰之下,心跳开始不自觉地加速。
该怎么办,那个男人是季霆秋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老天爷真是会和她开玩笑。
冥冥中安排他俩一次一次的偶遇,羁绊,没想到最终是想让她送人头,
心里又累又惊,她是不是该逃走。
可最爱她的月姨怎么办?
月姨在生命的最后三个月还惦记着她,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富贵人生。
只可惜,她和季霆秋是孽缘。
封跃听着她非常肯定的回答,自知不便再多说什么,他只好专心地开车。自己在暗中去查。
一小时后,季家别墅。
丛榕从车窗内看去,季霆秋已经在门口等候,他还是老样子,捏着一根烟吞云吐雾。
她的内心抽痛了一下。
如果他接受她们母子该多好。
他就像是平日里扮演的模范丈夫在等待她回家该多好。
车子停下,丛榕跟在封跃身后慢慢地挪下车。
她低着头不敢看季霆秋的眼睛。
如果说以前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一层关系,她还有勇气。
现在,她怕慌乱的眼神出卖了自己。
封跃已经怀疑到了她的身上。
还能瞒多久还能活多久?
“老季,人我给你送回来了,欠我一个人情啊,等小嫂子康复了你们一起请我吃饭。”
封跃这话倒是真心的,他觉得丛榕比祁钰更合适季霆秋。
现在当局者迷,他这个旁观者分明感觉到了好兄弟千年铁树要开花的意思。
季霆秋“……”
“小嫂子,我走了啊,好好养伤。”
封跃摇下车窗,一记响亮的口哨后,跑车像一支利箭眨眼间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季家别墅内,为了避免多生口舌,季霆秋给下人放了一周的假,只留下王嫂负责两人的饮食起居。
餐桌上,今天王嫂做的饭都是非常清淡的家常菜,一点海鲜、牛羊肉生发之物都没有。
丛榕瞄了一眼正在专心低头吃饭的季霆秋。
他腰背挺直,细嚼慢咽的样子真的很儒雅矜贵。
丛榕想起来在监狱时,她学会了从狱友吃饭的样子判断对方的生存环境是优渥还是困顿。
那些条件比较好的狱友在监狱中是不屑与其他人沟通交流的的。
反而搞霸凌的犯人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
有一句话说得好,小时候吃过苦的人,长大后吃饭都是狼吞虎咽的。
很明显,季霆秋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不必一切匆匆的操劳生计。
“看什么?吃饱了?”
季霆秋早就注意到了某人没吃几口饭,一直盯着他发呆。
“哦,马上吃。”
丛榕低头,巴掌大的脸差点埋进米饭里。
她的碗中照例放了很多菜,都是季霆秋给他夹的。
大概是华安月的调教,他真的记得每顿饭都在给她夹菜吃。
“吃完了回屋,我等你。”
季霆秋放下碗筷朝楼上走去。
听着楼梯上传来的沉稳的脚步声,丛榕突然放松了不少。
她将季霆秋夹的菜全都吃光了。
“宝宝,这是你爸爸给你夹的菜,妈妈替你们多吃几口,以后应该没有机会了。”
她强忍着鼻子的酸涩感,压下了眼泪。
“少夫人今天的胃口可真不错,早知道我在多做一点了。”
王嫂笑着过来收拾碗筷,她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丛榕出院时特意穿了包裹全身的纯棉运动套装,既透气,又不至于让旁人看出伤口。
丛榕回到卧室时,发现房间没有开灯,卫生间传来了断续的流水声。
借着有庭院里的灯光,她隐约能看清家具的摆设,所以没打算开灯。
隐在一片黑夜中,她才不会被自己的神色出卖。
丛榕走到阳台,趴在栏杆上望着一览无遗的景色,
山下的城市灯火辉煌,远处的海岸线一片橙黄闪耀。
这一切繁华都与她无关,很快,就要离开了。
丛榕轻轻抚摸着肚子里的两个宝宝。ωωω.χΙυΜЬ.Cǒm
“离开他,才能活下去。”
她在心底默念,时刻警醒着自己不要迷失在这虚妄的关系中。
忽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看着来电显示,她不知该不该接。
大概是被容静娴绑架的后遗症,她有点害怕和景泽再有交集。
丛榕拿着手机发呆,任由手机一直嗡嗡的振动着。
别墅外,景泽正站在卧室这边的围墙外,攥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
他的眼底蒙上一层失落、心疼。
阳台上,丛榕单薄的身影,迟疑地拿着手机发呆的样子就像在无声地拒绝他。
连站在她眼前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他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再次拨通,
“喂,阿泽。”
丛榕细弱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丛榕,对不起,我……”
景泽正不知怎么开口,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浑厚压迫性十足的嗓音。
景泽抬头,阳台上的一幕瞬间刺痛了他的心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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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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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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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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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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