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古壶张口叫出一个字,却一下卡住了,他一时犯难,该称呼这老家伙什么呢?
卢老爷?我已经不再是他庄上的奴,他也不过是景王爷的奴,凭什么叫他“老爷”?
户先生?他也不过粗通文墨,哪里配“先生”二字
卢兄?好像我在巴结他,要当他小弟。
“卢庄主,别来无恙?”犹豫之间,古壶觉得还是“庄主”这一称呼合适,他本来就是卢家庄名义上的主人。
“古壶啊——古大夫——兄弟!哈哈哈——”卢庄主却一连抛出三个称呼,一个比一个亲切。
“多看你见了我直发愣,才分别大半年,我以为你就认不出我来了,我以为你现在成了贵人,都说贵人多忘事嘛。”
卢庄主阴阴阳阳,不阴不阳地笑着起身迎上来,像个长辈似的拍拍古壶的肩。
“哈哈哈!”古壶笑起来,再次把卢庄主上下一番打量,“庄主又长了一圈福肉,比半年前更加肠肥脑满,我还真差点没把你认出来。”古壶说着,也拍拍卢庄主的后背。
“才大半年不见,你又稳重成熟了许多啊,听说这医馆红红火火,那坝上的家园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古大夫果真是个大才啊!”
古壶:“庄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跟你来的不是还有两男一女三人吗?谁啊?你的奴仆?”
“不不不!”卢庄主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都是王爷的奴仆,我哪里敢有那样的奴仆?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他们不让我告诉你,他们还在镇上观景,一会儿回来你自然知道。”
见卢庄主卖起关子,古壶笑笑,也不再多问,只说:“喝茶,喝茶。”却不再问对方来干什么。
卢庄主喝口茶,再次像不认识似地看着古壶,目光中除了有意的打量,还带着几分神秘。
古壶微笑着任他看,也不说话,也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他。
二人目光对目光,都不说话。
古壶的目光中,不再有原来面对卢庄主时那种哪怕是装出来的谦卑,而是硬气中带有一丝傲气的目光。
卢庄主的目光,也故意都露出一丝傲慢之色,可古壶看得出,这丝傲慢是硬撑出来的,就像他原来看卢庄主的谦卑是装出来的一样。
二人无声地用目光较量着。
终于,卢庄主忍不住了,装出来的傲慢如被掏空的土墙,瞬间轰然垮塌成一脸的无奈。
“古大夫啊,你现在不是我庄上的人了,我是来求你的,我遇到了一个难关,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卢庄主的语气软得像和多了水的面。
“求我?哈哈哈。”古壶一下站起来大笑出来,“卢庄主你求我?庄主开什么玩笑?你有景王爷那么大一棵树靠着,荫着,怎么会求到我一个奴仆的头上来?”
古壶说着手指着自己脸皮上那个曾经有个“奴”字的地方,这一瞬间,他仿佛又感觉到了当初红红的烙铁烙到脸上时的剧痛,似乎闻到了自己皮肤被烧焦的那种气味。
古壶的眼里冒出火来,真想把卢庄主点燃。
卢庄主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尴尬地笑着说:“彼一时此一时也,当初我在你脸上烙字,是王爷的命令,我一奴仆,哪敢不听王爷的。”
“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这里向你赔个不是。”卢庄主说着对着古壶长长地作了一揖。
古壶抹了抹脸,这老家伙说的也没错,当初他确实是奉命行事,这一烙铁迟早要还回去,不过真正到了那时,你卢庄主的脸面已经承受不起我要还的烙铁了,要烙就烙回景王爷脸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想到此处,古壶的脸色缓和下来,拱手道:“卢庄主,大可不必如此,有事说事吧。”
“这次我真是来求你的,你看,我带了东西来。”
卢庄主说着从地上一包袱里取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来。
什么玩意儿?古壶奇怪地看着。
待卢庄主把那红布打开,古壶一看,哑然失笑——这不是“吸水龙”的木质抽水筒吗?里面还有个同样是木质的活塞。
“什么意思,庄主大老远地给我送这礼来?还是要用我的棍子戳我的眼睛?”古壶笑问。
“我戳谁的眼睛也不敢戳古大夫你的眼睛啊,真是来求你来了,你教我们做的这吸水龙本来是我的福星,现在却要变成灾星了。”
卢庄主两手一指这玩意儿,脸拉成了条苦瓜。
“灾星?究竟怎么回事儿?庄主请直言。”古壶正色道,奇怪地看着卢庄主,这怎么会变成灾星呢?
“唉——”卢庄主长叹一声,这才道出自己的苦衷。
原来,自从去年卢庄主按照古壶的图纸制作“吸水龙”销售后,生意一下子火了起来,卢庄主还制作了大中小不同的三种规格,分别叫“大龙”、“中龙”和“小龙”。
小龙用人力从井里吸水,女人之力便能吸水,足够一户人家日常用度。
中龙也用人力,需要男人用大力,或两个女人同时用力,可供五六户人家日常用水。
大龙用牛力,可把水从低处吸到高处用于灌溉。
由于吸水龙方便实用,很快就供不应求。卢庄主雇了几百名大小木匠,扩大生产规模,除了直接销售,还批发给其他商人代销。
大半年时间,“卢记吸水龙”便风靡几十个郡县,卢庄主不但替景王爷赚了个盆满钵满,他自己的口袋也悄悄鼓了起来,还得到王爷的夸赏。
可就在两月前,吸水龙的用户纷纷反映这龙吸不上水来,很多助用户要求退半款甚至退全款,要不然就让他免费拿新的去换旧的。
卢庄主亲自多次检查,新制作的吸水龙吸水没问题,不能吸水的,都是用旧了的。
他让木匠们捣鼓了好久,谁也弄不清是何故,要是他答应了用户的要求,那非得亏了老本不可,景王爷也不会饶过他,无奈,他只好来求古壶了。xiumb.com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你能救我了,求你了,古大夫。”卢庄主朝古壶拱手道。
原来是这样,古壶心里有了底,吸不上水来,不过是技术问题,应该不难解决。
他拿起锯下来的关键的圆筒和活塞这部分看了看,一手把圆筒压在桌上,一手握住活塞柄推拉了几次,一下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制作时,虽然圆筒和活塞都选用的是硬质木材,可再硬的木头也耐不住长时间使用摩擦。
活塞外围和圆筒壁身之间因磨损而使密封性变差,密封一变差就会漏气,一漏气,失去了压力差,当然吸不上水来了。
心中明白了故障原因,可古壶没有立即说出来,能对卢庄主说这龙是靠大气压吸上水来的吗?
更何况,可不能便宜卢庄主这老狐狸,这事可以拿来作文章。
想到这里,古壶边摆弄这圆筒与活塞,脸上渗出一脸的疑惑,嘴里说:“好好的,怎么会吸不上水来呢?当真吸不上水?”他怀疑的目光看着卢庄主。
“当真吸不上水,我怎么会没事找事来骗你玩?不信你马上试试。”卢庄主发誓般说。
“试一试,试一试。”古壶说着拿着这半截子“龙”来到后院,提来一桶水,一试,果然吸不上水来。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古壶不解地在院中踱着步,自言自语,一会儿望望天,一会儿望望地,一会儿又掐着手指算。
卢庄主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目光随着他的走动移过去移过来,此时此刻,卢庄主的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
想当初,古壶不过是他庄上一个下贱的奴,是他亲自在古壶脸上烙了那个奴字,谁能想得到,当初大声向他哀求“庄主饶命”的这个奴,如今反了过来,成了他这位庄主要来求的人。
古壶的变化,如同一条咸鱼,竟然翻了身,这让卢庄主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神奇的本领?真是有神在暗中帮助他?
如此一个奇才大才,竟然从景王爷身边溜走了,卢庄主相信景王爷也一定后悔了。不过,这倒反过来说明当初他向景王爷举荐古壶是没错的,错就错在王爷没有太把此人放在心。
如今古壶成了自由民,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了,这不,还要反过来求他吗。这王爷,真是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莫非——莫非——”
卢庄主的思绪被古壶的叫声打断,旁若无人地踱着步的古壶,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井上方那方天空大叫道。
“莫非什么?你知道吸水龙吸不上水的原因了?”卢庄主上前盯着古壶,急急地问。
“莫非是这名字没取好?”古壶仍然看着上天,仿佛在问上天。
“什么名字没取好?”卢庄主大大惑不解地看着古壶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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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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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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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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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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