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中的《启示录》和《旧约》,神的意志通常是由天使传达的,将天使视为神的仆人和意志传达者。
他们圣洁、良善,正直,保护信徒不被恶魔侵扰,是将神的讯息带进人间的桥梁。
天使由轻如空气的物质组成,是神的造物,是最美好的杰作,爱慕憧憬神,并将神视作唯一真理。
他是不会违背神的,哪怕被神惩罚。
可唐念的任务,要打破这种真理。
她转动着没入天使苍白胸口的冰冷长钉,缓慢又轻柔地说,“神抛弃了你。”
仿佛伊甸园的蛇一样,对垂涎禁果的亚当吐出蛇信,“祂不爱你。”
“是我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
天使始终温和,没有丝毫黑化的迹象。
大概是拔除的痛苦太过强烈,那双银白色的眼睫弧度微弱地颤抖着,像两片不停颤动的翅膀,他甚至分不出什么精力来反驳她,看起来脆弱可怜,不像高高在上的翼族,反而像任人蹂躏的玩物。琇書網
他的上半身完全倒在唐念身上,即便她是那样瘦弱,也仅仅是凡人之躯。
这份脆弱,给了唐念大胆挑唆的机会。
“神为什么要惩罚你?”她附在天使耳旁说,“快好了,忍耐一下。”
他已经分不出精力回答了。
发丝落在地上,铺在唐念身上。
像揉碎的月光。
“你是独立的存在,有自己自由的意志,不应该受神的控制。”
“神不是仁慈?”
“祂不该对任何人进行惩罚或伤害。”
“尤其是,你呀。”
在天使最为痛苦的时候,唐念温柔的语调如附骨之蛆一般源源不断的入侵意志。
最后一根代表神罚的钢钉拔出后,空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很快变得光洁无瑕。
某一时间,大地震动,四面八方隐约有石块破裂的声音,好像有无数道视线从高处扭转,正阴森冰冷地注视着唐念。
可当她抬头时,只能看到神殿四周大大小小的瑰丽诡谲的宗教感雕塑。
偌大的殿堂仍旧只有她和天使两个活物。
难道挑唆神与其使者的关系,被神听到了?
明明只是游戏而已,怎么会……
忽然,唐念察觉到冰冷修长的手指在若有似无地抚摸揉捏她的后颈。
动作暧昧亲昵,与平时不同。
她握紧了手里的钉子,若有所思,“您今天是什么罪?”
“暴食。”
天使从她颈肩处缓慢抬起头,声音听起来清醒了许多。
平静到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废弃的神殿上没有食物,只有荆棘与藤条。
暴食的天使,应该吃什么?
她正在思考,后颈落上了濡湿的感觉。
“你说你是信徒……”
天使动人的嗓音来到耳畔,湿润的唇几乎要碰上她的,“我需要你,我的信徒。”
即便这是一句显而易见的谎话。
没有信徒会质疑神。
没有信徒会说出那些狂妄至极的言论。
可天使好像轻易相信了她的信徒身份。
脖颈后的碰触像是好奇的食客,在品尝一道从未探索过的佳肴,冰冷修长的手臂横过腰际,像钢铁般禁锢着她。
神钉拔除后,他变得与之前判若两人。
在轻柔的碰触中,天使启唇含住了她耳后一小片光洁柔软的皮肤,用唇舌感受着皮肤下血管里正流过温热的血液。
饥饿的感觉让天使忍不住想吞噬她。
某种意义上,食欲和别的欲望殊途同归,都有着想要掠夺的蠢蠢欲动。
对天使而言这种感觉很特殊,也很新鲜。
他像第一次独立捕食的猎豹幼崽,尝试着啃咬自己拖进洞窟的可怜羊羔。
暴食,危险的罪名。
被吃掉的感觉太逼真了。
唐念垂下眼,努力说服自己扮演一名甘愿献祭于神的虔诚信徒。
可她做不到。
下意识侧过脸,不适地躲避吹拂在面上的温热呼吸,“请您别这样。”
天使不以为意,他只觉得饥饿。
人类受到蛇的诱惑偷食了禁果,因此堕落,被逐出伊甸园。
天使微微颤抖的柔软身躯,好像听到了蛇在吐着信,在耳旁低诉咒语般嘶嘶引诱他去摘下不能碰的禁果。
他被引诱了。
“或许,我也该被逐出伊甸园。”
泉水般温柔的声音流淌过耳畔,若有似无的碰触让唐念担心自己会因此死去。
第七天是阶段性任务的deadline,她没有复活的机会,一旦在游戏中死去,现实生活中也会跟着死去。
死在冰冷的病床上,死在呼吸机的氧气罩下。
她不想死。
她还需要拿到一根黑色羽毛。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天使停下动作,嗅到空气中飘出的血腥气。
原来是弱小的人类不小心摁到了地上的荆棘。
而她甚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伸手将鲜血染红的掌心凑到天使面前,好像虔诚的信徒在为神灵奉献自己。
“如果您饥饿的话,请您享用。”
如果天使能看见,会发现她眼中没有任何信仰的痕迹。
“但请留下我的性命,因为,我还想长久的与您相处。”
……
唐念理所当然地被咬了,天使颜色极淡的薄唇印上了掌心的血迹,变得殷红而带着怪异的魅惑。
湿润柔软的东西挑破了深长的伤口。
他反复勾着伤口的破皮,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比起进食,更像在惩罚。
唐念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时,他又会安抚性地用冰凉的唇碰触她的掌心。
像吻,但又不是。
天使不会亲吻,他没有这种本能。
他遵循暴食的欲望撕咬她的肌肤,放任自己沉浸在食欲当中,去吸食一个可怜人类的血液。他不再像神的造物,而是中世纪怪谈中面容苍白俊美的吸血鬼。
她的手腕被轻轻握住,温度冰冷的手指暧昧亲昵地磨蹭她手腕内侧的肌肤。
像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咪。
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舒张的羽翼好像遮天蔽日的巨伞,遮蔽了她的视线,因受了伤染上了点点殷红,那些羽毛仍旧雪白一片。
要怎样才能拿到一根黑色的羽毛?
“别怕。”
冰冷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她的后脑,轻柔地将唐念的脑袋压到自己怀里,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他以为信徒在害怕。
“我只想尝尝,你血液的味道。”
天使带着好奇心,修长的手包裹着她的手背,垂眸舔舐她的掌心。
唐念缩回手,又被抓回来,肌肤染上红痕,可怜又脆弱。
“安德莉亚……”
低哑动人的嗓音喊着她游戏中的名字,一字一顿,“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什么?”
唐念眼皮跳了一下。
游戏的体验感很逼真,但逼真过了一定界限就会让人感到恐怖,这个游戏里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生物,好像透过游戏界面向另一个世界的她发出提问。
原罪催生出的贪婪食欲,在品尝过人类血液之后得到了缓解,天使眼中漩涡一般的欲念得到平息,逐渐恢复清澈。
他的气质渐渐温和下来,再一次变成了温柔圣洁又让人不忍亵渎的神族。
几缕银色发丝像无声飘落的雪,从肩头滑落,落到唐柔脸上。
天使伸出一点濡湿的舌尖,舔去唇瓣上的血渍,画面让人眩晕。
天又要亮了。
拱形玻璃外透出水波一般蓝色的曦光。
唐念看着他的唇,忽然有了新思路。
食欲,和别的欲望,殊途同归。
她一定要拿到黑色羽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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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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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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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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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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