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被推到主座。
她年纪不够,摆着手不愿意。
武琼一脸认真,“先不说沈夫人如今的身份,本就是一品诰命。”
“就是沈夫人替我儿谋的差事,就够武某人感恩戴德,沈夫人万万不要客气,快请坐。”
漆木的椅子。
沈漾推辞不掉,只能坐在中间,因为都是女客,桌子上并未摆酒。
丫鬟给杯子里倒了水。
武琼率先端起杯子,“武某以茶代酒,敬沈夫人一杯。”
沈漾急忙回礼。
武琼是个大直男的性子,武都又随他,父子俩根本不给沈漾说话的机会。
你一杯我一杯。
还是冷映秋看不下去,啧了一声,“叫沈夫人吃些饭菜,你们俩这是整的哪一出。”
武琼一拍脑袋,“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沈夫人吃呀。”
肚子里茶水翻滚。
沈漾把嗝咽了回去,呜呜呜呜呜,她觉着自己已经饱了!
下午从武家回去。
沈漾没吃几口,冷映秋一脸抱歉,“沈夫人,都是老爷和武都不懂事,下次过来,妾身亲自下厨。”
沈漾温和的笑,“冷夫人太过客气,外头冷,您先回去吧。”
红衣站在马车旁边,冷映秋拍拍她的胳膊,一脸慈祥。
“红衣啊,没事就来武家看看我们。”
红衣眼尾有些红,她愣愣的应了一声。
马车拐到巷子口。
临近过年,赵家的铺子越发热闹。
忙了一年的妇人们好不容易抽出空,总想买点布料给自己或者给家里人做身衣裳。
卖布的丫鬟们忙的脚步不沾地。
门口放着婴儿车,上边搭的绸布用来挡风。
白月疏坐在小马扎上,拿着拨浪鼓逗赵布布玩,赵克元从铺子里出来。
不知道和白月疏说了句什么,她往里看了一眼,随后点头。
沈漾撩开马车帘子,周围挺了许多等待的车夫。
她看着并不起眼,红衣披着斗篷,上午光想着去见武都的爹娘,热血沸腾。
实则十二月份的天气,怎么会不冷。
她拢了拢袖口,沈漾走在前边,赵布布咿呀一声,从婴儿车里翻着坐起来。
因为穿的太厚,导致半路又跌了回去。
白月疏一脸慈母的嘲笑,“赵布布,你想干什么呀,你看着什么这么激动——”
余光瞥见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身影。
不管什么时候,白月疏对于沈漾的到来永远惊喜。
她甚至顾不上车子里的赵布布,声音嘹亮,“漾漾!”
赵克元出来就看着自己媳妇又挂沈漾身上了,也不知道她跟沈漾哪里来这么好的感情、
沈漾双手拍拍白月疏的后背,眉眼弯弯,不等她问。
“昨天回来的,因为太晚就没过来,年前得回京城。”
“不过年后还能回来。”
白月疏松开沈漾的腰,但还是挽着她的胳膊,“那你晚上在铺子里吃饭,正好爹还念叨你呢。”
“前两天你说你成亲他没去成,你是不是生气了。”
白敬年也很老了。
铺子里有赵克元经营,他闲下来除了哄哄外孙女,就是怀念年轻时的时光。
难免会念叨沈家。
沈漾本就抱着不走的想法,顺理成章的答应下来,“没有生气。”
“我去看看白叔。”
她从婴儿车里抱起赵布布,快一岁的女娃头发有点短,还是被老母亲揪着绑了两个小辫子。
赵家就是做布料的。
自家的闺女穿的自然是最好的,她可能还记得沈漾,咿咿呀呀的拽着沈漾的头发。
小胖丫头挺压手,沈漾的动作熟练,从赵克元旁边经过,特意跟他打了声招呼。
铺子一分为二。
屋子里点着炭火。
白敬年刚睡醒,上了岁数,总是不自觉的就能睡着。
外头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他从躺椅上站起来,“月疏啊。”
白月疏喊了声爹,帘子从外撩开,白敬年裹着厚厚的棉袄。
“你跟小元说一声……”
话截止在看到沈漾,小姑娘笑着喊了一声,“白叔。”
白敬年的脑子突然顿了顿,他看了眼沈漾怀里的胖丫头,“漾漾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呀。”
白月疏无奈的嘶了一声,“爹,这是布布。”
赵布布两条腿蹬着沈漾的膝盖,口水滴在前边的口水巾上。
晓得她刚从边关回来,白敬年叹了口气,“小谢在那挺吃苦的,你们都长大了,不容易。”
他和天底下所有的长辈一样。
总爱絮絮叨叨的说一些翻来覆去的话,白月疏表情有些不耐烦。
倒是沈漾,不管白敬年说什么,她都好脾气的在旁边接话。
晚上来的早。m.χIùmЬ.CǒM
月亮请冷冷的。
晓得她们今天上午去武家了,白月疏就差把眼珠子从眼眶里射出来。
她看着红衣头顶插着的红玉簪子,嘴唇哆嗦,许久之后才颤颤巍巍的开口。
“所以,红衣姐和武都头……”
沈漾中午喝了太多水,现下不觉着饿,在旁边逗赵布布玩。
她没有回应,红衣抿着嘴,咳嗽一声,还是点点头。
承认了自己和武都的关系。
会客厅里传来一声狼嚎。
白月疏自从有了孩子,整天在家哄赵布布,一点点开心的事她都能开心半天。
这会子把椅子挪到红衣旁边,跟她打听两个人的感情史。
赵克元念叨着让她赶紧吃饭,实则一脸宠溺的给白月疏夹菜。
要不是因为在赵家住不方便。
白月疏都想拉着红衣聊一晚上,马车从巷子口拐出去。
红衣拍拍胸口,“白夫人太可怕了。”
虽然不会武功,但比会武功还让她心惊胆战。
小蝶捂着嘴笑,她们也见过武都整日缠在红衣旁边,姑娘长姑娘短。
可不比白夫人话少。
火盆里的炭火有些熄了。
沈漾指骨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沉吟片刻,“明天去绰子厂看看,若是不出意外,大概后天就能回京城。”
时间安排的满满登登。
红衣点头应了一声,雁儿坐在靠近马车帘子的位置,她突然想起来。
“绰子厂的王之经理好像订亲了。”
作为曾亲耳听过王之爱慕沈漾的当事人红衣,立刻找到宣泄口,眼睛炯炯有神。
“哦?细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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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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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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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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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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