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路。

  沈汉举着手里的锄头,纤长的身影微微佝偻。

  他跑的快,面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来之前听说有人刁难沈唐,一抬眼,就看着沈唐前边的沈漾。

  小姑娘手里还握着木棍,沈汉脸色一变,一把扯过沈漾,来回掰了几下。

  “漾漾,你怎么在这,你没事吧。”

  至于他之前担心的沈唐,小伙子一看完全手全脚,就是挨顿揍也没啥。

  漾漾可不一样,他们老沈家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娇娇女。

  少根头发丝都不行。

  沈漾被晃的头晕,努力伸出两只手,“我没事二哥,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大哥呢。”

  沈漾话音刚落。

  人群后边又传来少年人稳重的声音,“我在这。”

  傍晚都该回去做饭的时间。

  沈秦是沈家老大,从家里长辈过世之后,他挑起重梁,同村子里的来往都落在这个十岁的少年身上。

  逆光之下。

  沈秦穿着一身补丁的蓝色布衫,眉眼透着稚嫩,但眼睛里已然沧桑。

  “漾漾。”

  周围人同沈秦打了声招呼,一个个从小路离开。

  看完了这一出,也没个真假结果,二狗去找果子还没回来。

  沈漾晃了下胳膊,“没事了哥,前娃家里来找茬而已。”

  路上沈秦听说来龙去脉。

  篱笆院子被前娃娘破坏还没修理,这东西是沈漾趁着空闲做的,她把手里的棍子对准篱笆上的空隙狠狠敲了几下。ωωω.χΙυΜЬ.Cǒm

  小姑娘的背影瘦弱。

  秦唐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放这吧,明天大哥来修,回家,今天晚上大哥给你们做好吃的。”

  沈唐年纪小,当即露出笑。

  谁家厨房升起袅袅烟火。

  沈漾落在最后,等到他们都进去,小姑娘轻叹一声。

  家里哪还有什么吃的,自己刚穿来那天,小手里握着不大的窝窝头,那就是唯一能压饿的主粮了。

  几个哥哥面黄肌瘦,仅着最后的食物给了沈漾,可原身还是没撑过去。

  这几天也是沈秦从山上捡了点蘑菇野菜。

  她拿手搓了下棍子,抬头看天,这要命的苦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晚上还是得想个法子。

  小姑娘还在出神,沈汉端着手里的菜盆奇奇怪怪,“漾漾,你不回家在外边干啥呢。”

  沈漾应了一声,“这就来。”

  爷爷没死之前,靠着手里剩下的钱财好歹盖了两间小屋,因为时间长了,里边的环境破旧不堪。

  其中四个哥哥住在一块,剩下一间是沈漾的,中间拿帘子分成两块,另一边当作仓库。

  沈漾推开房门,窗户外的夕阳折射进来,屋子里没有床,地上几块旧木板拼成的简易台子铺着薄薄的被褥。

  好在收拾的干干净净。

  新做的桌子没有刷漆,打磨平整倒是跟这房间格格不入。

  沈漾拉开最下边的抽屉,里边的东西用旧衣服包的严严实实,她揣进怀里。

  外边沈秦招呼了一声,“阿隋回来了。”

  老三回来了。

  晚饭煮的野菜,叫不出名字,沈漾端了个盘子站在大锅旁边,沈隋甩着手上的水。

  又是一个黑瘦萝卜头。

  “大哥,二哥,漾漾。”

  白天沈秦沈汉去地里除草,沈隋去山上找点野味,看模样空手而归。

  灶台里的木柴烧的很旺。

  沈漾回头笑笑,“三哥。”

  夜幕铺出星河。

  院子里的桌椅都是沈漾新打的,穿来之前她的主业是个木匠,祖传的手艺,平常接的单子动辄六七位数,还得客人自己提供材料。

  她卖的就是花样和精致。

  就这样生意都排到好久之后,本想着干到三十岁就能退休,攒下来的家底子足够沈漾挥霍。

  却一睁眼成了个六岁的小娃娃。

  沈漾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看多了小说里的什么穿越传书,没想到还赶了回潮流。

  确认记忆里没什么实质性的信息,沈漾沉默半天,既来之则安之。

  好在自古以来手艺人不怕没饭吃。

  只是小娃娃的体力有限,她好不容易给这个家添了几样新家具,又开始面临新问题。

  主食是拿玉米磨成的糊糊,很稀,沈唐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他只比沈漾大一岁,说到底也就七岁。

  沈秦作为长兄。

  这人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家里的煤油灯得省着点用,就着月光。

  沈秦摸了摸沈唐的脑袋,“明天大哥去山上挖点草药卖了,给你擀面条吃行不行,今天有点晚了,听话。”

  沈唐嗯了一声,夹了两筷子野菜,因为味苦,沈秦特意拿热水烫了一遍,就这丢在路上都没人捡的东西。

  对于他们家来说,也是不够分的。

  他懂事的放在沈漾碗里,那张黑瘦的小脸露出笑,“漾漾年纪小,漾漾吃。”

  家里唯一一碗稠点的米糊都在沈漾碗里。

  明明大哥二哥才是出力最多的人。

  沈漾轻轻叹了口气,怀里的破布硌的有些疼,她低下头扒了几口粥,声音闷闷的。

  “明天就有好吃的了。”

  其他几个以为沈漾说的是白面面条,虽然知道可能只是大哥随口一提,但他们依旧没戳破沈漾的理想。

  碗筷是沈汉收拾的。

  这个家里,十岁的沈秦沉着稳重,算得上全家的顶梁柱。

  九岁的沈汉脑瓜机灵,手脚勤快,有种军师的感觉。

  八岁的沈隋斯斯文文,他同沈漾长的最像,看起来就很乖。

  七岁的沈唐有种不谙世事的单纯,或许被保护的好,眉眼里总是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原身是家里的老小,苦着几个哥哥也没苦着原身,原本应该是个团宠的副本,结果因为长辈去世。

  一家子过的苦不堪言。

  沈漾站在水井旁边,就着木桶洗了洗手,这个天气还不算冷,沈秦除了会给沈漾烧热水洗脸洗脚之后。

  其他人都用凉水简单冲洗一下。

  沈秦从井里挑了桶水,沈漾站在身后,小姑娘刻意压低声音,依旧奶声奶气。

  “大哥,我想去村长家里一趟。”

  沈秦耐心很好,并未因为沈漾年纪小就觉着她是胡闹,少年人放下手里的水桶,半蹲在沈漾面前。

  “怎么了漾漾。”

  小姑娘得眼睛里倒映着星河。

  “前娃娘丢了面子,肯定会碎嘴瞎说,咱家没长辈,这事只能找村长解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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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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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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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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