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大等人开始忙活着给院墙加围栏,万一半夜狼群再下山,搞不好会翻墙进院子。
祁月安逸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石头缝里的蚂蚁搬家。
其实有祁月的结界在,任何陌生的气息都靠近不了郑家大院,包括野兽。
“您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郑家大门敞开着,少年清润的声音响起。
郑老太正仰着头给郑老大递钳子,闻声走到门口。
门外站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郑老太低头问他。
“孩子,你找谁?”
祁月抬头看向门口。
小仙苗?他怎么找来了?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沈懿,他看起来有些紧张,手指搅在一起,揉搓着衣摆。
“昨天郑叔叔救了我爷爷,我想来向郑叔叔道谢。”
一听此言,郑老太就知道了沈懿的身份,表情变得复杂了不少。
“你是住在牛棚的那个孩子?”
沈懿的脸色有些怯懦,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郑老太迟疑了下,还是闪身让开了路,“进来吧。”
沈懿递给郑老太一个感激的眼神。
一走进院子,沈懿就看见了坐在中央的祁月,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蹲下来看她。
“小七,你还好吗?昨天有没有被吓到?”
祁月睡足了的小脸白里透粉,像一朵待放的小花苞,朝着沈懿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郑老太本来还对沈懿的到访感到不自在,见沈懿这么关切祁月,也不再警惕地盯着他。
犯错误的是大人,她何必对一个小孩子这般保留戒心呢?
何况这孩子还这么喜欢小七。
“孩子,你和小七玩会儿吧。你郑叔叔有事出去了,你可以在这儿边玩边等。”
郑老太摸了把沈懿的头,就回去帮郑老大的忙了。
沈懿心里热乎乎的。
来之前,他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又在郑家门口徘徊了多久。
他担心会被拒之门外,可他又很挂记祁月和郑老四的伤势。
在这个村子里,除了郑老四和祁月,几乎没有人再对他流露出过友好。
看来郑家的人都和郑老四一样,有颗善心。
沈懿就在祁月身边席地而坐,上半身直起来还是比坐在板凳上的祁月要高。
“小七,这是我昨天晚上在河里捞上来的,已经洗干净了。”
沈懿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只网兜,里面是一捧小河虾。
分量有些轻,沈懿面颊发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虽然有点儿少,但应该够给你和郑叔叔煮碗汤喝,补一补。”
祁月瞪着沈懿脸上的傻笑不说话,她真的很想打开沈懿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昨天沈爷爷刚遇见狼,他就大晚上跑到河里去捞虾。
如果昨晚叫那群下山的野狼撞见了,他这棵干巴瘦的小仙苗,现在估计已经一命呜呼了。
把网兜搁在地上,沈懿的目光垂在地面,神色动容。
“郑叔叔真是个好人,上次帮我们修好了牛棚,昨天又救了我爷爷和李爷爷他们的性命。”
“昨天听爷爷说当时你也在山上,我都吓坏了。”
沈懿伸出食指,勾住祁月笋子一样白嫩的指头,轻轻摇晃几下。
“你这么小,这么弱,要是被狼叼走了,估计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说着沈懿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祁月黑脸,你这小屁孩瞧不起谁?你当初从树上掉下来摔个大屁股墩的时候,我笑你了吗?
不过祁月现在没工夫计较沈懿说了什么,她抬眸看着沈懿的眉骨,蹙紧了眉心。
上次沈懿受伤的时候,她明明已经为沈懿把伤口处理好大半了,按理说今天就该结痂了才是。琇書蛧
可此刻沈懿的伤口非但没有愈合,还发炎了。伤口一圈都是红肿的,甚至还有脓水冒出来。
见祁月盯着他的伤口看,沈懿露出温和的笑意,伸手拨弄几下额发,把伤口盖住了。
“已经不疼了,别担心。”
祁月估摸着他是昨天摸黑去捞虾,碰了河里的脏水,所以才感染了。
“笨!”
祁月鼓着小脸瞪沈懿,发出娇软且毫无威慑力的呵斥。
沈懿的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觉得祁月现在就像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猫,忍不住想戳她的小肉脸。
笑?再笑!
祁月把莲藕似的小胳膊高高举起,沈懿的肩头挨了一下。
祁月能有多大力气,打的根本不疼。
沈懿夸张地“哎哟”一声,故意装哭给祁月看。
“好疼!哎呀呀,小七打我了,我伤心了。”
沈懿一边委屈巴巴地耷拉着嘴角,一边偷偷睁开只眼睛,偷瞄祁月的反应。
让他失望的是,祁月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慌乱,甚至流露出一种不亚于成年人的宠辱不惊,静静地看他表演。
沈懿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本来已经快好了,昨晚不小心滑了一跤,溅到了河水,早上起来就发炎了。”
“不过好在没白去,捞到了不少母虾呢。肚子里有籽,会更肥更好吃。要是搁在白天,是轮不上我去捞的。”
祁月默了默。
她忘了,村里的东西一律被归为杏花村村民的公共财产,像沈懿等住在牛棚里的人,是不被允许擅自捞河虾吃的。
祁月低低地叹了口气,朝沈懿神神秘秘地招手。
沈懿靠过去,一股甜腻的奶香钻进鼻腔。
祁月把一小团东西搁在沈懿手心里。
沈懿低头一看,是一卷干净的纱布和几段医用胶带。
看见这些,沈懿嘴唇微张,心里发酸。
“给我的?”
祁月点点头,伸手指了指沈懿眉骨上的伤口。
这是她昨天趁着郑老四和武清歌说话时从桌子上顺的,本来打算拿回来给郑小五,他上次把她和沈懿拉上岸的时候也擦伤了膝盖。
不过现在看来,沈懿的伤口更严重。郑小五皮糙肉厚的,估计也不会老老实实用,那就让给沈懿吧。
沈懿捧着祁月给他的纱布,眼尾泛红,瞳仁蒙上一层雾气。
祁月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只是一卷纱布,不至于感动到哭吧?
“小七,谢谢……”
沈懿垂着头,语气湿漉漉的,不用抬头都能猜到,他此时恐怕已经泪珠儿盈满眼眶了。
小仙苗原来是只泪窝子浅的小哭包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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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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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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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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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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