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站起来给郑老大他们引见。
郑老大他们从小就在地里干活,大字识不了几个,向来很敬佩有文化的人,纷纷拘谨地点头致意。
郑老二伸手把赵六嘴里的袜子掏了出来。
虽然他不认为赵六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但刚才这个女知青说什么辩护权,想来是有规矩的。
赵六含着袜子捱了一夜,郑老二干活穿过的袜子又臭又脏,他险些背过气去。
狼狈地啐了口粘痰,赵六这才怏怏地抬起头。
入眼是乔娜白净娇俏的脸蛋,赵六眼睛都直了。
杏花村哪里出过这样标致的女人,离着两步远,赵六都能闻见她身上的皂香味。
“既然小乔说了,你有那个……啥权来着?”村长问乔娜。
“自我辩护权。”乔娜环胸而立,一字一顿道。
“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事,他都有权自证。”
村长似懂非懂地颔首,故作深沉。
“赵六,今天这事你认不认,有没有冤枉你?”
赵六本来已经放弃挣扎了,可一见面前这个城里来的娇小姐为自己说话,顿时来劲了。
“这事确实是我赵六糊涂在先,可是他们老郑家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家!”
“你胡说什么!”
见赵六梗着脖子乱咬人,郑老二顿时火了,抬脚就要踹。
“哎!你怎么能随便打人?”乔娜惊呼。
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走到哪里都爱端着优雅文明的架子。
可自从下乡来到这里,乔娜发现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就连女人吵架都动不动扯头发抓脸。
“做事要讲法律的,你这是动用私刑知道吗?”
乔娜杏眼圆瞪,看向郑老二的目光越发鄙夷。琇書蛧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郑老二不知所措地怔愣,只好把脚收起。
“听见了吗?你们这是私自动刑!还不快把绳子给我解开?”
赵六更是耀武扬威,还垂涎地扫了一眼乔娜粉白的脸庞。
村长解开了赵六身上的麻绳,叫他有话快说。
“他们老郑家一天三顿精米细粮,肉香不断。咱们村都多久没丰收了,他家为啥还那么多吃食?”
赵六自救无门,就开始把矛盾转移到郑家人身上。
“我看他们的粮食也不一定是好道来的,保不齐也是偷的!”
村长狐疑地瞥郑老大,示意他给个解释。
“村长,你别听他血口喷人!”郑老大憨厚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我家人多,年前留下的粮食不够吃,我爸就常去隔壁村借粮,根本没有来路不明的东西!”
“隔壁哪个村?跟谁借的?姓氏名谁,你能说出来吗?”
赵六丝毫不慌。
据他所知,郑家在隔壁村根本没什么熟人,唯一一个能扯上关系的就是王丽霞的娘家。
可王家比郑家还穷,更别提接济他们了。
“这……”郑老大语塞。
郑老头只说要是人问起,便是去隔壁村子借来的粮食,但真要具体说是谁,他一时间也扯不出来谎来。
“看吧,村长,他根本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赵六得意。
“村长,就应该抄了老郑家,把他们偷来的粮食分给大伙儿!”
赵六不懂乔娜嘴里的之乎者也,照葫芦画瓢搬出话本里台词来,嚷嚷着要村长带人去查抄。
“你再乱咬!信不信我把你的狗牙掰下来?”
郑老二双拳握得咯咯作响,气得鼻孔冒烟。
“你家是不是清白的,一查便知。”
乔娜又插嘴道。
这几番你来我往,乔娜几乎可以断定,郑家人就是典型的自私自利。
估计是把村民们逼得实在没法,才会出现冒险去郑家偷粮的情况。
村长叫上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上赵六往郑家去。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村民围观,更有好奇的直接跟上了队伍。
“哎?那个走在村长身边的姑娘是谁啊?”抱着孩子的妇女问道。
拄着锄头的老汉抹了把脸,“好像是新来的知青,一来就直接住在了村长家。”
“那估计来头不小吧?”妇女低喃。
其他知青来了都只能挤在又冷又潮的集体宿舍,少有的几个托关系住进了村民家里,这还是第一个能住到村长家的。
跟上队伍的人越来越多,一大帮人前呼后拥地来到郑家。
郑老大领着村长等人进去,看热闹的就挤在门口。
“村长,有啥事吗?”
郑老太正在院里带着郑小一他们哄祁月玩儿,见一伙人浩浩荡荡进了家门,有些发懵。
“赵六怀疑你家的粮食来历不明,你把地窖打开,让我们查查。”
村长本意不想怀疑郑家,郑老头为人老实,孩子们教得也有规矩,都不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但有赵六要求在前,乔娜拱火在后,他也不好明显地偏袒郑家。
“凭啥!”王丽霞抱着郑小六从屋里出来,泼辣地叫嚷。
“赵六昨天来偷东西差点儿伤着我家小五,村长你不收拾他,反倒来我们家搜查?”
村长本就难做,被王丽霞的尖叫刺得耳朵疼,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我也是公事公办,老二家的,你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我查?”
说着村长一挥手,几个壮汉子走向了郑家的地窖和厨房。
乔娜环视院子,加上郑老太和王丽霞怀里抱着的,竟足足有六七个孩子。
“难怪这么穷,生这么多孩子,能养得起才怪。”
乔娜小声嘟囔,目光里满是嫌弃。
她在外文书上看过,孩子要少生,更要优生。生得再多,养不好也是白费。
看来这村里的女人成天到晚不干别的,只管围着老公孩子转。哪比得上她,有自己的价值。
这样想着,乔娜的下巴上扬了几分,更加不屑于看郑家人。
乔娜自以为没人听见她的低语,却不知道祁月的神识可以精准捕捉。
祁月半张脸埋在郑老太肩头,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珠盯着乔娜。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似乎对郑老太等人本能的轻视。
祁月刚重生时也不太习惯郑家的生活风格。但久而久之,她发现他们都很勤劳淳善,这与文化水平高低没有联系。
“村长,都在这了。”
几个壮汉将郑家能找到的粮食都收拾到院子中央,一目了然地摆着。
赵六看着地上零散的几个麻袋,面色僵硬。
“怎……怎么才这么点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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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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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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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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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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