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可爸爸马上就会不久于人世了。
祁枳双手环抱住膝盖,将头埋进了臂弯之间,没一会儿,便开始抽泣了起来。
爸爸一直到临死前,都在替她着想,想要把她嫁出去。
让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夫家,不会再收到张娟、段延,亦或是别人的欺负了。
即使贺司焕并非是爸爸设想中那样好的良人,自己也一定要演一出漂亮的戏。
以此了却他最后的心愿。
嗒、嗒——
是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正由远及近地靠近,此时正停在了她的面前。
“喂。”贺司焕开了口。
她将眼睛伏在袖子上,左右移动蹭了蹭,想将眼泪擦拭干净。
可一抬起头,泪是擦干净了,眼眶和鼻头却和兔子一样红。
摘去了原本笨重的眼镜,贺司焕发现,祁枳的眼睛竟出人意料得好看。
也许是因为额头前有那厚厚又蠢蠢的刘海儿的缘故,祁枳的脸本就很小,快三十的人,单看脸稚气却并未完全褪去。
那双眼便显得更加大得出奇。
此时里面正噙满了泪水,泫然欲泣。琇書蛧
贺司焕看着她漆黑得几乎能倒映得出自己身形的瞳孔。
“谢谢你救了我。”
祁枳笨拙地站起身,由于身高的差距,只得抬起头,将将仰望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吧。”眼神却没有一丝的怯意,带着坚定。
原本是一件本已经说好了的、可以实现双赢的事。
可贺司焕见她这副倔强不屈的模样,突然就生出了一抹玩味的念头。
他唇角微勾,薄唇轻启:“假如我说不呢?”
“什么?”祁枳听到他这么一说,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下意识瞪大眼睛又问了一遍。
贺司焕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我说,我改变主意了。”
“我不想娶你了。”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一般,轰炸在祁枳的耳边。
贺司焕不同意这门亲事,本来是正好合了她的意的。可爸爸那边怎么办?
婚事一往后拖延,他又该没日没夜地替自己操心了。
祁枳张了张嘴,怔怔的看着贺司焕,蓦然开口:“你不会的。”
贺司焕此时正看着她,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听见她这话略带诧异,“哦?怎么说?”
他居然还有脸笑。
“因为你是个商人。”
“正因为我是商人,所以我觉得这笔账不划算。”
祁枳又急又气,半晌才憋出了一句:“你说话不算话!算什么男人!”
贺司焕笑得更加放肆,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看来她爹说的还真是没错,这就是一个脾气软又好欺负的乡下丫头罢了。
他此时这副模样,看在祁枳的眼里,就是在嘲笑她。
祁枳是真的没有心情和他搅和这些事儿,懊恼地向后退一步,想离这个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远一点。
偏偏贺司焕还有意为难她一般,她退一步,他就往前跟上一步,知道把人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祁枳气得急了,原地狠狠一跺脚,绕过他就像离开。
打不过她还跑不过吗。
可偏偏,还没往出走两步,腰上就被一只手臂环住,被带了回去。
是和那日他把自己圈在怀里相似的姿势。
伴随而来的,还有那股熟悉的,松香混合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
“你干什么!”祁枳下意识还是挣扎起来,惊叫出声。
她还并未从昏迷前,段延带给她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
看着挺小一个个儿,力气还不小,贺司焕锢着人逗了一会儿,便松了手。
“我刚才就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生上气了呢。”他说着,还挑了挑眉,“我当然要娶你了。”
看起来十分欠揍。
祁枳闻言又是一愣,这个贺司焕短短的三言两语之间,就让她的心情像坐了一遍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惊险万分。
祁枳狠狠剜了他一眼:“我们很熟吗?不要开这种玩笑。”
贺司焕又是笑笑:“明明是你不经逗嘛。”
这祁枳,果然是一个好拿捏的。这样也好,不会误了自己的大事。
祁枳白了一眼,不打算理他。贺司焕也同样的没有说话。两个人静静地坐在病房外等了起来。
“少爷!”远方传出了小李的呼唤。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时,他又悻悻地做出了一个捂嘴的动作。
不能怪他着急,在这起“交通事故”里,先昏过去的是他。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而自家少爷无影无踪,这谁能坐得住。
贺司焕见到小李来,以眼神给了他一个示意。
两个人在旁边说了好一会的话,才在走廊的凳子上坐下。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干耗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突然听到了病房里的一声呻吟。
“爸!”祁枳腾地一下站起身,就要往病房里走。
又听到身后响起了那阵皮鞋踩着地面的声音。
贺司焕:“我和你一起进去。”
“那是我爸,你进去干什么?”祁枳下意识皱了皱眉,排斥着这个男人的接近。
当然是着急要谈结婚的事情。
贺司焕心里这样想着,便看到了祁枳那疑似嫌弃的神情。
话到嘴边,突然改了口。
“不马上也是我爸了吗?”
“……”他不说,祁枳却自动听明白了。
无奈地瞥他一眼后,最终还是同意让人进去了。
“那我也……”小李想少爷一定是要去谈结婚的事,他作为助理,当然一定要旁听才行。
迎来的却是贺司焕回过头的一记眼刀,是在无声地质问。
“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李读懂了其中的含义,被难得正经一次的贺司焕一惊,下意识便停下了跟着上前的脚步。
门一开一关,祁昌国睁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和贺司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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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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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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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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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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